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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說?” “你是邪君,你也是長生劍宗高層,不可以嗎?”胥禮道。 “這就很理想,誰不想呢,”牧遠歌道,“可人還是要現實一點。邀請是你親自送的,在你看來,你覺得長生劍宗那群老鬼知道我身份了么?他們想干什么?單純耍我不至于這么大陣仗,難道目前的形勢它真的至于?” 問題是邪君和長生劍宗高層二選一呢? 立世不倒的勢力,所謂的兩頭均沾,并沒有那么簡單就能實現。 胥禮微微起身,墨發隨意地散落枕邊,姿態優雅,只穿著里衣,衣襟微微敞開,牧遠歌很艱難地將目光定格在他鎖骨以上,看得喉間干澀,只聽他道:“你無需理會長生劍宗長老的意圖是什么,你只是借此機會,以此為跳板,把它當成橄欖枝一樣接過,盡你所能,來讓你余生不留遺憾,你想明明你這么好,你有胸襟有格局,有悲天憫人之心,有平定天下之能,可為何你敬重的人們全都不認可你。” 牧遠歌眨了眨眼睛。 胥禮道:“你就算不出席不坐鎮劍試大會,你也還是邪道公認的邪君,你以為的未能坐鎮的遺憾,只會讓世人以為高高在上的你不屑與我并列而已,你保持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不是不屑就可以了。你的劍術已經得到充分的肯定,將來有無數的機會你都能坐在我身邊,無論私下,亦或眾目睽睽之下,這點遺憾不算什么,但長生劍宗宗主的位置就不一樣了。” “它是你苦難的根源,一切的開始。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再試一次,結果不會比上次更差。” 牧遠歌吃驚不已,當年他沒出席,害得極力促成此事的胥禮受元老訓斥,為此借用姜裊之手支走他的阮慕安,既解決了四相觀之禍,又解決了首善城死氣肆意的問題,又讓牧遠歌遺憾收場,又讓胥禮吃癟的阮慕安一箭四雕,定然沾沾自喜了許久。 而不明就里的牧遠歌為此歸罪胥禮做了許多狠絕之事,一直心存愧疚。 現在,胥禮卻告訴他說,我懂你,我不怪你。 胥禮道:“參賽你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或者說你甚至都不需要盡人事,你的實力完全凌駕于年輕弟子之上,那本該是屬于你的東西,你輕易就能拿回原本屬于你的位置。”胥禮道,“承認你就是執迷長生劍宗宗主的位置,這并不丟人。” 這些話仿佛有撼動人心的力量,直接說進牧遠歌心里。 你所做的事,你堅持的信念,承認它并不丟人啊。 你繞行登上的另一座山峰,與原先的目的地差之千里,我在這邊山巔與你遙遙相望,你看,看山與山之間,是不是有座橋梁。 你走過來,你就能建起正邪兩道和睦共處的橋梁,我相信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牧遠歌承認,長生劍宗有著完整通向長生不死之境的道統,這便是正道第一勢力立足之基,而承天府聲望雖高,根基不足。 正道入邪輕而易舉,邪道轉正卻從未有過先例。 好像只要墮入邪道,除非削發為僧入空門,就沒法正兒八經回歸正途,那些曾經做過的惡,只會獲得一時的認可,卻會長久地影響到整個前程,在正道的晉升也會嚴重受限。 牧遠歌置身邪道,他也很能適應邪道,但他自認為行端坐正。 也有數之不盡像他一樣的人,哪怕是最惡名昭彰殺人如麻的魔頭,也曾為美麗善良清純的女子傾倒。 就像大樹扎根于黑暗,卻向著陽光。 翌日,牧遠歌先把自己得力干將聚到一處,聽他們抱怨君上丟人現眼,說不心寒是假的。其中唯有田裕等有限的幾人看破一切,卻不說破。 牧遠歌打趣道:“我稍微委屈自己去正道玩玩,你們一個個至于愁眉苦臉嗎,我也很受屈辱,真正跌份的人難道不是我么,你們又沒受什么損傷,攻擊我豈不是讓我更沒面子?” “就是!”田裕幫腔,“正道損君上威風來拉攏君上,不過是一個邀請罷了,甚至讓胥禮首座當了說客,首座大人都說得感人肺腑,巴不得君上就此回歸正道,咱們不想著拉攏君上,還說君上去丟人,豈不著了正道的道了!” “我原本為了你們中的一些人著想,想著承天府獨霸邪道的時間也夠久了,兩派分家也能獨領風sao,但自己跟自己打你們不覺得無聊么,既然有機會名正言順把手伸進正道領地的可能,何樂而不為?” “所以君上的意思是?”田裕又問。 “我就是你們伸進正道領地的那只手。”牧遠歌道。 祝猊道:“您為何說有可能?難道您對獲勝沒把握?” “這得看你們的表現了。”牧遠歌道,“你們若是不支持,我去長生劍宗也很沒意思,這頭低得也毫無意義。當了半輩子人上人,回歸小弟子身份對我而言并不容易……” 話是這么說,言外之意卻是我這創始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你們若還是不樂意我的決定,那我也無所謂你們,我可以毫無顧慮一門心思為當長生劍宗宗主徹底豁出去。 跟創始人為敵,他的屬下應該沒有這般愚蠢。 他們反應很快:“我等謹遵君上吩咐,只要您不忘您的身份,我等自會讓您沒有后顧之憂,絕不會讓長生劍宗試圖分裂您與我們的企圖得逞!” 牧遠歌很勉強地道:“這就對了,同舟共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