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好望角
四十八、好望角 蘇知涵端上來的西瓜汁因為長時間未動逐漸分層,上半段浮起粉白色的沫,下半段沉淀下絞爛的紅色果rou和榨出的汁水,一點點在異常悶熱的天氣里變質(zhì),等董朝銘緩過神倒進嘴里半口時皺著眉頭品出一股酸味。 不應(yīng)季的水果,忽冷忽熱的溫度。 董朝銘可能是文科學(xué)久了丁點事就會觸到感性神經(jīng),也可能是舌頭過于敏感把這股酸味無限地放大,心里也開始泛酸,他煩躁地一把拽下原本卡在耳朵上方的頭戴耳機,耳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匕∷麄€耳廓,手指迅速撥下播放鍵,在滿耳充斥的躁動鼓點里松了一口氣。 郁楚一家沒來。隨著紅色果汁一同放下的還有聚餐取消的消息,董朝銘沒有耳機護著,母親轉(zhuǎn)達的口吻沒有過濾地傳進董朝銘的耳朵,聽得分明。 郁楚好像很忙,每天準(zhǔn)時提前放學(xué),學(xué)校傳她在外面找了補習(xí)班,董朝銘下晚自習(xí)時坐車路過她的窗戶總是在猜測,每當(dāng)他心里生出一點小期盼,希望她能像那天一樣趴在窗戶邊上等著他搖下車窗四目相視。他總要反應(yīng)過來,他們在冷戰(zhàn),董朝銘那天收到了郁楚的道歉消息,說了兩遍對不起,但還是只字不提原因,董朝銘沒回,他是想硬氣幾天的,郁楚不愿意說,他也沒要逼迫,他只是心里拐不過彎,郁楚答應(yīng)粘著他的話都是撒謊,哄得他忘乎所以,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知的傻子。 應(yīng)該是腦袋里蕩的搖滾樂過于強勁,牽動他一股莫名的刨根問底的沖動,他抓起手機打字發(fā)給郁楚, “為什么不來?” 等回音的過程是漫長的,董朝銘耳機里的音樂換了,郁楚那頭的字符也終于彈出來。 “最近學(xué)習(xí)忙,對不起。” 董朝銘瞬間泄氣,把耳邊的節(jié)奏關(guān)掉世界回歸深夜應(yīng)有的靜寂。 董辰磊的預(yù)言應(yīng)驗了,下一個是誰,會是蒲睿的嗎。 被夏日高溫催熱又被低溫拖至下行的戀情,像是某種客觀規(guī)律。 董朝銘自虐式的把滿杯的西瓜汁吞下肚,只留杯壁掛著的一條條沙瓤,到最后回味起來,甜味竟蓋過了酸。 會回暖的。 夏天又要到來,全新的、充滿可能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聽蟬鳴的一個夏日。 ... 周日下午董朝銘溜進郁楚房間的時候郁楚正在房間洗澡,剛推開浴室的門,頭發(fā)尾端還在滴水,抬眼模糊地看見桌前站著一個身影,正盯著自己攤在桌上的計劃表。聽到浴室的響聲,回首來,郁楚見到來人以為是眼花,怔怔看著他的輪廓。 董朝銘輕笑, “怎么?不認(rèn)識我了?” “你...你怎么進來的?” 董朝銘臉上頗為苦惱,還帶點疑惑, “騙人上來的。谷姨怎么感覺那么防備我,我說借筆記都差點沒松口。” “....” 郁楚裹了裹身上的睡衣,走近了他,董朝銘瞥見郁楚后背睡衣被發(fā)梢打濕了一片,貼緊了她的皮膚。 “你,不生氣了嗎?” 董朝銘手指靠過去,作亂似的卷郁楚還滴水的頭發(fā),郁楚乖乖讓他卷,只在他下手沒輕沒重時輕叫一聲。 “生氣,你什么都不和我說,我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你悶悶不樂,還要忍著和你冷戰(zhàn),累死了?!?/br> 郁楚有點摸不透他的想法,反應(yīng)木訥, “哦?!?/br> 董朝銘差點氣出內(nèi)傷,狠狠捏郁楚的手, “你氣死我算了,”他自暴自棄,“這種時候你不應(yīng)該感動嗎?痛哭流涕說好喜歡我?!?/br> “...噗?!?/br> 郁楚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被逗笑,捏著她的手熱得燙人,她順?biāo)獾攸c頭,倏然放出個大新聞, “董朝銘,我爸媽知道了。” 董朝銘直覺不對, “知道什么?” “你和我。” 郁楚語調(diào)太過正常,董朝銘滿腹的驚訝生生憋在胸腔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反應(yīng), “...什么時候?”董朝銘有點忐忑,“那,那他們覺得我怎么樣?” 她想表達的是這個嗎? “不怎么樣,你的腦回路怎么永遠這么奇怪?!?/br> 董朝銘心都提起來了, “是不滿意我嗎,所以罵你了?” 郁楚掰他越握越緊的手指, “是不滿意早戀,”停頓了一下,“也不滿意我?!?/br> 董朝銘沒懂,才要開口說話,驀然聽到上樓梯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董朝銘嘆口氣松了郁楚細嫩的手,眼睛快速搜索著郁楚桌上的書本, “哪個沒有用?借我...” 懷里突然撞進一抹還帶著未干水汽的身影,郁楚薄薄的睡衣貼著他的黑色運動服,董朝銘胸前的吊墜硌著她的胸骨也嵌進他的,郁楚輕輕在他耳邊呢喃,宛若夢話, “我好喜歡你?!?/br> 胸前的銀飾好像都被內(nèi)里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帶動在外面跳躍,懷里的身影瞬間退出他的勢力范圍,只有郁楚發(fā)梢上甩到他小臂上的水珠昭示著剛剛的真實。董朝銘在腳步聲登上二樓時被塞進了一個筆記本,腳步聲一點一點走近,董朝銘迅速摘了頭上的鴨舌帽,低頭精準(zhǔn)地印在郁楚唇上,郁楚只來得及看見董朝銘散下來的碎發(fā)間閃光的眼睛,他又戴上壓好帽子轉(zhuǎn)身利落地出了她房間。 董朝銘迎面撞上谷慧,他恭恭敬敬地道別,谷慧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筆記本,什么也沒說。董朝銘回家后,把郁楚的筆記本擺在桌上,換衣服回來后不知怎么掀開了一頁,扉頁里郁楚的筆跡清晰可見。 你是我的 半截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