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簡徵喃喃地應了一句，木然站了起來。走下餐臺的時候，坐得發僵的腿打了個趔趄，幸好侍應生，扶了他一把才沒有摔倒。

    期待了一個星期的歡喜落了空，顧聿行果然涮了他。

    不，不應該說是涮，仔細想想，顧聿行本來就沒答應他，是他自己被顧聿行的美色沖昏了頭腦，自以為是地認定了這場約會。

    侍應生把他送進了電梯，向他鞠躬道別。

    電梯速度很快，有一種失重的感覺，簡徵晚上幾乎什么都沒吃，有點反胃，門一打開就沖了出去，跑出大堂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站在十字路口茫然了片刻，簡徵轉頭去了對面的東蒲江酒吧一條街。

    此刻正是酒吧陸陸續續開張營業的時候，簡徵隨便挑了一家進去了，坐在吧臺叫了一瓶酒，嘻嘻哈哈地和旁邊不認識的人干杯。

    莊澤進來的時候，簡徵已經有點半醉了，懷里摟著一個賣酒寶貝，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對賭骰子，旁邊圍了一堆叫好的看客。

    “開，你開！”簡徵一巴掌把骰盅拍在了吧臺上，罵了一句，“媽的，我十五點，你還能扔出個豹子來？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還能是我輸？”

    對面的男人咧嘴一笑，把骰盅從上搖到下，耍足了帥，隨即“啪”的一聲，把骰盅悶在了臺板上。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圍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骰盅挪開了，一陣嘩然。

    “豹子，真的是豹子，喝喝喝！”

    酒杯一字排開擺在了簡徵跟前。

    簡徵的眼睛有點發直，運氣真是太差了，一連輸了幾輪，不過，大男人愿賭服輸，喝就喝了，醉了就醉了，省得再去琢磨今晚那場可笑的約會。

    他拿起酒杯咕嘟嘟喝了一杯，正要去拿第二杯，手腕被人抓住了，莊澤鐵青著臉站在了他身邊。

    “莊……莊子……”簡徵的舌頭有點打結，“你來……來啦，一起來喝一杯。”

    莊澤把酒杯奪了下來，面不改色地一飲而盡：“我替他喝。”

    對面的男人不干了，他盯了這個白嫩嫩的小鮮rou一個晚上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小白臉是什么角色，敢來搶他到手的獵物？“你誰？一邊去，想耍賴？輸不起就別來酒吧玩骰寶！”

    莊澤冷哼了一聲，湊過去在那男人耳邊說了兩句，那男人臉色一變。

    莊澤挨個把吧臺上剩下的四杯酒喝完，面不改色，一把抓過簡徵的胳膊拖著他往外走去。

    簡徵頭重腳輕的，整個人都靠在莊澤身上，一路嘟囔著：“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一把都沒贏過……再來！我不信這個邪了！”

    莊澤抬手就給了他一個后腦勺，恨鐵不成鋼：“人家的骰子做了手腳了，你來一百把都是輸。”

    “我cao！”簡徵一下子怒了，回頭就想去找那個男人算賬，“丫的居然敢作弊！耍老子啊！”

    莊澤只好使勁把他往外拖：“你行了吧，就你那小身板，還不夠給別人揍兩拳的，花和尚今天回家了，我們倆沒底氣，趕緊跟我回去。”

    簡徵掙扎著飛了兩下腿，只可惜半醉的身體壓根兒支撐不住他的雄心壯志，差點拖著莊澤一起摔倒了。

    好不容易出了酒吧，莊澤已經氣喘吁吁了，不得不靠在人行道的路燈上歇息，簡徵一開始還撐在莊澤肩上，慢慢地出溜了下來，坐在地上抱住了頭。

    莊澤踢了他一下，嫌棄地道：“行了，不就是顧聿行沒來吃飯嗎？別跟世界末日似的。”

    “他為什么要耍我？”簡徵喃喃地質問，“我是真的想要幫他……雖然我沒什么本事……可我總能和他說說笑話安慰安慰他吧……他怎么就這樣涮我……我……我就是想和他一起吃頓飯怎么了我……”

    “好好好，一起吃頓飯。”莊澤哄他，把他拽了起來，踉蹌著往前走去。

    “你說……我什么地方不好……”簡徵控訴著。

    莊澤瞟了他一眼，心里只想罵人。簡徵哪里不好，那是太好了，白皙的臉頰被酒精蒸騰得透著緋色，一雙眼睛還水汪汪的勾人，這在圈子里怎么看都是一塊讓人垂涎的鮮rou，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沒多會就要被那大高個連皮帶骨頭生吞活剝了。

    “都是那家伙沒眼光，”莊澤只好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怪不得挑了爛劇本，活該他過氣。”

    “呸……呸呸！”簡徵不干了，轉身去拍莊澤的腦袋，“你才過氣呢！你才沒眼光！”

    莊澤氣得不打一處來，撒了手：“滾蛋，你這個沒良心的，抱著你的顧聿行去過吧。”

    簡徵朝前踉蹌了幾步，搖搖晃晃地抱住了前面的梧桐樹，傻笑了兩聲：“顧聿行……”

    “走吧，夢里去和你的顧哥哥相會吧。”莊澤挖苦道。

    簡徵一動不動，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面，好一會兒才揉了揉眼睛，指著前面語無倫次地道：“莊子！莊子他在那里！真的……是他！”

    莊澤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前面的一家酒吧走了出來，衛衣帽子兜在頭上，大半夜的帶了個墨鏡，也就是簡徵還能認出他是顧聿行。

    快到人行道的時候，男人停住了腳步，斜靠在了路邊的梧桐樹下，雙手大拇指斜插在了牛仔褲口袋里，姿勢瀟灑而不羈，這時，莊澤才從中看出了顧聿行的影子。

    簡徵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剛才還頹喪的雙眼猛然一亮。

    他幾乎忘了苦苦等候的這一晚，忘了剛才被涮后的買醉，像一只記吃不記打的小狼狗，迫不及待地就想去主人面前撒歡。

    然而他的腳步剛剛邁出去，酒吧里又出來了一個男人，幾步就到了顧聿行身旁，親熱地攬住了他的肩膀，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隨后那人一把捏住了顧聿行的下巴，顧聿行揮開了他的手，卻顯然沒有生氣。

    簡徵一下子拉住了莊澤的手，不敢相信地問：“那男的是誰？”

    莊澤瞇起眼來盯了片刻，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道：“我認識他，澄青集團，國內最大的航運公司，他是少東家。哥們，咱們回家吧，顧聿行這里應該沒你什么事了。”

    簡徵哪里聽得進去，他喝得半醉，血液里的酒精正蒸騰著，他揮開莊澤的手就要往前沖，莊澤死命地抱住了他：“簡徵，你給我清醒點，別去丟人現眼了，而且程青放那人你不知道，特別陰險狠毒，別惹他的人……”

    “他的人……他媽的他仗著他有錢想干什么！”簡徵的雙眼通紅，半醉的人力氣特別大，莊澤又是個清瘦的，根本拉不住他，反倒被他拖向前去。

    這邊的動靜有點大，那邊說話的兩個人看了過來。

    顧聿行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倒是那程青放，饒有興趣地看著慢慢朝他們挪動的兩個身影，揚聲叫道：“小朋友，演什么戲呢？”

    莊澤松開了手，簡徵沒了阻力，往前“蹬蹬”沖了幾步，搖晃了幾下才站定了，堪堪停在了顧聿行的面前。

    顧聿行的眉頭皺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