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笑過之后,香凈又隱隱有些擔憂,算一算,她們也來玉霞觀好些日子,等到了回去的時候,還不知道她們姑娘要如何傷心呢。 床幔輕輕飄動,床上趴著一個小姑娘。 姜杏之小手托著腮,不施粉黛的小臉柔和溫秀,纖眉微蹙帶著輕愁,紅唇被她咬出淺淺的牙印,黑發(fā)披散在腦后,細白的小腿時不時地晃一下。 忽而垂頭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淚眼朦朧,伸手揉揉困倦的眼睛,小聲嘟噥:“不能睡。” 這個時辰她該午睡了,她已經連著好幾日都不曾有過好眠,午后正是補覺的好時候,可她卻不敢入睡。 夢中的場景著實令她害羞,但害羞之余又有幾分悸動。 姜杏之暗暗唾棄自己,她可不能做個不知羞的登徒子。 · “太子上書,請圣上立二皇孫為皇太孫,圣上病體未愈大怒,連夜宣了醫(yī)官,太子聽后領著太子妃和幾位皇孫長跪福寧宮殿前。” 來人剛說完,就察覺到自己額間有冷汗滑落。 陸修元斜靠在憑幾上,目光落在手中的書冊上,聽著當朝太子的糊涂事,神情不變,眼皮都不曾抬起:“繼續(xù)盯著太子,讓他少做些蠢事。” 世人皆知,東宮皇太子平庸無能,而其與第一任太子妃高氏所出的皇長孫陸修元年幼敏慧,天資聰穎。 五歲便被冊為皇太孫,太子地位穩(wěn)固有大半原因都是因為圣上極其喜愛皇太孫。 以至于皇太孫十一年前遇刺失蹤后,太子被斥,罰俸十年,閉門思過一年,直至四年前才重新開始參理朝政。 來人口中的二皇孫,乃太子繼妃陳氏所出,二皇孫陸望裕年十八,只比陸修元小三歲。 聽到陸修元的稱呼,來人默了默,低頭應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陸修元合起書冊放回桌案,手指擱在書冊上,敲了兩下,沉思片刻,起身往外走。 “主子要去玉霞觀嗎?”子晉問。 陸修元輕笑一聲,小姑娘這幾日怕是不愿意看到他,不過存在感還是要刷的。 “讓廚房做了晚膳送過去。” 這便是不去的意思,子晉應下。 等到了做晚膳的時辰,子晉帶著一個拎食盒的侍仆去了玉霞觀。 姜杏之躲在屋內不出來,阿漁笑嘻嘻地同子晉說話。 聽著外頭的動靜,姜杏之又擔心元蘊道長有什么話要交代,放輕腳步,走到門口躲著,豎起耳朵傾聽。 子晉聽見微弱的鈴鐺聲,用余光掃過,發(fā)現(xiàn)了門后那張嬌怯的小臉,想偷笑。 “道長說天氣漸熱,恐憂六姑娘胃口不佳,特送來這些菜蔬。” 阿漁接過食盒,道謝,心想姑娘這些日子的確進食少,這些新鮮的蔬菜來得真巧。 姜杏之耳朵紅通通,手指扣著門框,無意識地滑動。 香凈去廚房拿碗筷,阿漁一邊提著食盒往屋里走一邊說:“姑娘都是新鮮的時令蔬菜,肯定合你口味,你起來嘗嘗呢!” 眼瞧著阿漁就要進屋發(fā)現(xiàn)她在偷聽了,姜杏之來不及跑回臥房,只能趕忙從門口出來,站好。 還沒舒口氣,姜杏之就發(fā)現(xiàn)她手指有些痛,低頭一瞧,干凈的指甲縫里鉆了木屑,指尖泛紅。 拇指捏一捏,隱隱作痛。 阿漁將食盒擺在桌案上:“姑娘先來坐吧!” 姜杏之茫然地看她,舉著手指,扁扁嘴巴:“阿漁,手里有刺。” 阿漁一聽忙跑過去,握著她的手指:“姑娘你怎么弄的啊!” 姜杏之不好意思說,神情不自然地搖搖頭。 天色昏暗,視線暗淡,桌案上卻放了四五個燭臺,小范圍內明亮照人。 香凈將銀針在火上烤了烤,再仔細擦干凈,捏著針說:“姑娘手里的這根刺又細又長,扎得還深,挑的時候有些疼,姑娘忍著點兒。” 姜杏之望著那陣閃著微光的銀針,怯怯地點點頭。 姜杏之十指纖纖,軟若春蔥,此刻她的食指指尖紅腫發(fā)熱,隱痛難忍。 香凈有些不忍下手,緊張地對阿漁說:“你拿著燭臺湊近些。” 阿漁怕?lián)踝∠銉舻囊暰€,半蹲著抬高燭臺。 姜杏之咬咬唇,深吸一口氣:“香凈,你來吧,我不怕。” 香凈鼓起勇氣,將細針戳進她的指頭里。 她動作很快了,但姜杏之還是覺得有些刺痛,憋住眼淚,不敢低頭瞧。 木刺挑出,血珠也跟著冒出,順著她的指頭往下流淌,香凈飛快地換了娟帕擦干她的手指,仔細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已經全部挑干凈才放了心。 香凈用一張薄薄的棉布裹住她的手指,再用棉線纏好。 “要裹成這樣嗎?”姜杏之甕聲甕氣地問。 香凈和阿漁收拾著燭臺,說道:“要裹的,防著姑娘不小心碰到臟東西。” 姜杏之動動熱乎乎的手指,刺雖然在了,但依舊殘留著疼感,手指裹著也不方便做事,難受地嘆了口氣,懨噠噠地用了晚膳。 這晚她的夢更加豐富多彩了。 元蘊道長衣袍散亂,靠在床榻上,目光柔和,面帶關心地問她:“手怎么了?” 聲音溫柔地不像話,姜杏之瞬間覺得委屈了,眼里蓄滿淚珠,忍不住撒嬌:“它好痛。” 元蘊道長像是感同身受一般,蹙起眉頭,冰涼的手握著她的手,疼惜地吹了吹:“這樣好些了嗎?” 姜杏之望著他水潤的薄唇,鬼使神差地搖搖頭,輕聲說:“還有一點疼。” 澄澈的眸子看不出一絲心虛。 元蘊道長舉著她的手指慢慢靠近薄唇,輕輕印了上去,透過薄薄的棉布,軟軟的觸感依舊清晰,酥酥麻麻地傳遍了整個身體。 夢中醒來,心里一陣兒失落,姜杏之抹黑起身,從柜子里翻出上回元蘊道長送的塔香,小心點上。 作者有話要說: 杏杏:啊!我好了。 這章也有紅包。 感謝在20200407 00:07:18~20200407 18:30: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食飽拂枕臥 20瓶;你的摸虎 11瓶;腱小寶 2瓶;冰璃殤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章 有了塔香的助眠,姜杏之很快便睡熟了。 陸修元這才從帳幔后頭慢慢走出來,俯身幫她掖了掖薄被,小姑娘毛手毛腳的,好好待在屋子里也能把自己弄傷。 陸修元離開前把她擺在床頭的香臺移開,放到窗下的桌案上,雖然這香是他命人特意調制的,有消疲助眠之效,但聞多了總歸不好的。 姜杏之后半夜沒有再做夢,但那股心悸殘留許久,久到天光大亮,她依舊還能感覺到。 姜杏之小臉緋紅,忍不住感嘆,昨晚的夢好真實啊! 起身看見香臺移了位置,她并未在意,以為是阿漁或者香凈早上過來看她移開的。 姜杏之自己穿好衣服,等著香凈打水給她凈面漱口。 凈面前香凈先幫姜杏之拆了棉布,她食指指頭早已經消腫,被銀針挑開的小洞看樣子也快要結痂了。 姜杏之笑容滯在臉上,盯著自己的食指瞧了半響,怎么睡了一覺手就好了呢! 她不死心,捏著食指擠了擠,不疼不出血。 “姑娘做什么傻事呢?”香凈攥著解開的棉布準備去丟掉。 姜杏之很是失望,郁悶地說:“這就好了啊?” 香凈覺得她現(xiàn)在這樣很不對勁,想了想說:“姑娘放心,這口子小,不會留疤的。” 可姜杏之想的并不是這個,她眼睛咕嚕轉了轉,眸子發(fā)亮,眼巴巴地看著她:“香凈……” 在屋子里躲了好幾日的姜杏之終于出門了。 將入杏花林,姜杏之停住腳步,低頭看自己的手指,細白的食指裹著厚厚的棉布,裹得比昨日還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手指骨折了。 思及此,姜杏之美目中不免浮上羞怯之意,輕舒一口氣,鼓足勇氣,邁開腳步。 姜杏之一路暢通,進了屋,找尋那人的身影。 一樓無人,樓上傳來開門聲,陸修元站在二樓樓梯口,身量修長的道長年輕俊美,氣質斯文。 若他是俗世間普通的世家子,家門怕是早被媒人踏破了。 不過姜杏之私心以為幸好他是修道之人,不然自己也沒有機會遇著他的。 姜杏之腦中又不由的浮現(xiàn)出前幾日她撞見他換衣裳的場景,白嫩的小臉瞬間像染了胭脂一樣,紅霞一片。 她面皮薄,不免心生退意,松了擺在腹前攥著絹帕的兩只小手,悄悄地把手背到腰后,摩挲著想要解開指頭上的棉布。 誰知陸修元下來的快,香凈又把棉線系的緊,待陸修元站在她面前時,還未解開。 姜杏之面上焦急,但還是下意識地屈膝行禮,雙手也習慣性地擺到前頭:“道長大安。” 陸修元低眉,一眼就瞧見了她那只用棉布包著的胖胖的食指,頓了頓,挑眉,唇角牽出一抹笑意,但很快又被抹平。 姜杏之心里發(fā)虛。 畢竟她是個實誠的小姑娘,從未裝過病,賣過慘呢! “手怎么了?”陸修元聲音低沉溫和。 和昨晚的話一模一樣,語氣也是一樣的,姜杏之穩(wěn)住微蕩的心神,生若蚊蠅:“不小心碰著了。” 姜杏之偷瞧他,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著,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眼含關心,姜杏之心思微轉,舉起手:“道長,它好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