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酒/:破碎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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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長長地響起,那是下午四點四十五的樣子。 飯點,同學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要趕在六點前回來上晚自習。 每天這個點幾乎都只有陸欽還留在教室,他不習慣跟人一起排隊,那對他來說很擠。 他有點輕度潔癖。 這個設定是像這樣子的:潔癖,強迫癥,爸爸mama都是醫生。后來成人的陸欽自己也做了醫生,叁十二歲,遇到女主角邱芷凝,小邱是來他們組實習的本科生。 這篇文的虐點在,一開始陸欽答應小邱的交往,是因為她像自己過世的初戀。 很長一段時間,替身文學都是言情小說里的常青題材,這種羈絆和糾葛產生的虐戀,很多人愛看,很多人愛寫。周幼里一開始被公司挖掘,參與的第一個項目,文案設定就是這本。后來她真的一炮而紅。 毀譽參半的一炮而紅。越多人了解到,就有越多的人喜歡與不喜歡,然后產生爭議,產生流量,產生熱度,周幼里就是這么慢慢被捧起來。 而現在,穿越到書中的作者本人,周幼里附身到了十七歲的陳秋檸身上。 這個身體是陸欽的初戀。 時間是兩人還沒有在一起的節點。 好感也比較曖昧,周幼里改了班主任的座位名單,在第二天的大掃除時間,搬到了陸欽同桌。 男孩子看她,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在移開目光的時候耳根泛紅。周幼里平直地注視著他的身體。 目光穿透進去,看到的是梁胥蟄伏的靈魂,藍色的靈魂在第一天極淡,第二天細微地發生了一點變化,外延展了一些。 周幼里發現這樣一件事情:只要她呆在陸欽身邊,梁胥的靈魂就會被滋潤,變得堅固和強大一些。 也許,是她的愿望使然,是她希望梁胥立刻就擁有獨立的身體——其實這已經是接近真相的原因了——但周幼里還有一點點隱秘的猜想,她希望那也是梁胥的愿望,在得知她到來以后,和她交談以后,重新萌發了“生”的意識。 而不像他說的那樣傷人。 但現實是,五點的鐘聲敲響,陸欽的身體緩慢地停下翻書的動作,梁胥用余光看到周幼里了。 他看到她,沒有轉頭,沒有開口,只繼續翻書,漸漸沉浸到書里面去,仿佛周遭一切與他毫不相干。 教室里僅剩的最后一位同學起身,走到周幼里身邊時打了個招呼,周幼里說,“好”,也坐在原地,沉默。 空氣安靜而凝重,然后時間再往后推一點,梁胥開始收拾東西起身,周幼里身體僵硬,眼見他拉開座椅,把周幼里身后的桌子往后移。 她立刻起身站到旁邊,推回自己的座椅讓出走道,梁胥擦過她肩膀往外走。 只有一個頎長的背影。 十七歲,他已經長得很高了,眼睛,五官,和梁胥很像很像,她那時候寫文,只想象出一個模糊的影子,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她所有男主角其實或多或少都像他。 沉默寡言的,隱忍的,暴力而兇狠的,在更多時候,絕情,冷漠的。 他走出了教室。 她想問他,餓不餓。 她想問他,可不可以一起去吃飯。 她想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撲到他的懷里,說梁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但是周幼里做不到。 她被他的眼神釘在原地,滿眼都是他錯過身時的那個表情,無波無瀾,平靜得就好像她是一棵樹,一道欄桿,一塊路障。 她不敢和他講話。 一直到,晚自習,九點下課,同學們記錄黑板上的板書,把書合上,開始抱怨周末的作業,“太多了吧”,“本來還想去看電影”,“走吧”。 梁胥已經拉上了書包。 周幼里沒等他搬移身后的桌子,自己先出來,他往外走,走出教室,光線變暗,走廊外灰蒙蒙的。 周幼里拉住他的手臂。 他的反應不像突然被人拉住的驚訝,沒有抵抗,仿佛抵抗毫無用處,他已經全都放棄,這種程度的平靜,灰撲撲的廊燈照射下,一股子全無生氣的頹然彌漫。 周幼里的心被揪了一下。 她說,“我…想和你一起走。” 梁胥沒有說話。 她說,“我…想,跟你回家……” 梁胥平靜地轉過身。 他繼續往前邁開步子,周幼里跟在他旁邊,她說,“我……有一點點餓,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想……去你家,給你做你愛吃的菜……” 他笑了笑。 她看到他笑了,繼續說,“我讓陸欽的爸爸mama加班,他們不在家,等下路過菜場,直接拿老板殺好的魚,醬料也有……” 他轉過頭來。 周幼里這才看到他的眼睛,全然沒有一點點笑意,擠出略帶嘲諷的聲音,“想告訴我,你在這個世界無所不能?” 她才覺得自己太笨了,立刻解釋,“之前巫鶴說我和他……才會成為真神,他是騙我的,我不知道,對不起,我太笨了。我和他什么都沒有做,我從來沒有想要…是他……對不起,對不起。” 梁胥已經轉過臉去了。 他不看她,對她說的話不置可否,不想聽,也不在意,周幼里拉住他的衣擺,“對不起,梁胥,我……” 他抽手,周幼里握到了她的手腕。 她幾乎立刻就感到尖刀刺入心臟的銳痛。 好像瞬間就看到了那天,那個夜晚,床鋪上的血跡,他翻開的皮rou,長至手臂中央的刀痕。她想他肯定很痛很痛,周幼里感知到,太痛了,覺得還要再乘以十,乘以一百,也許才能還原他所感受到的萬分之一。 梁胥已經走遠了。 她沒有跟上,動不了,怔怔看著他的背影。 覺得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第一世的疏離,帶著徹骨的恨意,就連這種感情都沒有了。 周幼里覺得她被他撕裂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只能哭。 但她還是想再看他一眼。 哪怕是為了,只要她和陸欽的身體靠近,梁胥的靈魂可以得到滋養。 她爬上梁胥家的陽臺。他家住在醫院分配的居民房,建筑上了年紀,陽臺外的露臺上落了厚厚的灰。 他坐在書桌前面,窗簾拉上,窗紗透出他的背影,靜靜地看書。 又過了好久好久,陸欽的父母回家,女人推開門進來,周幼里隔著窗戶,聽到他們講話,“餓了吧,回來晚了,今天醫院臨時有事。” “好巧,你爸今天也加班,現在給你做飯。” 周幼里看著他素凈的臉,表情很乖,淡淡說,“好”。 她覺得心臟被他捧了起來,捧出了身體,只能被他牽動,一舉一動都能讓她發顫。 梁胥吃完飯。 梁胥寫作業。 梁胥看了一會兒書。 梁胥起來洗澡。 梁胥關掉臺燈。 再后來爸爸和mama也睡下,講了一會兒話,整個房間黑暗又安靜。 周幼里坐在陽臺,懸空兩條腿,靜靜地看著他。 身體里那片藍色的靈魂積累,已經可以讓他清醒到十二點了。 梁胥好像睡著了。 周幼里推開窗戶,輕手輕腳走進房間,她把被風吹動的窗簾攏上,關掉窗戶,站在床邊。 眼前的少年和第一世有五分的相似。 像叁十二歲俊朗的男人突然變得年輕,但也只有這一部分了。 剩下的,那些戾氣,那些兇狠的表情褪去,就連冷漠也變得和從前不同,現在的他就好像看透一切,目空一切,懸在空中的月亮,離她好遠好遠。 周幼里想抱抱他。 伸手,梁胥睜開眼睛。 他好像在睜眼的瞬間變回了當年的樣子,又好像沒有,眼底的紅光閃過,只是略帶一點輕微的嘲諷,語氣平和地問她,“我以為你只是看我。” 周幼里發愣。 他又說,“都十二點了,還不走嗎?” 周幼里纏上他手臂,她急于對他撒嬌,表達強烈的愛意,示好,但他一句話讓她僵在原地,如置冰窖。 “是想等到十二點我變成陸欽,和他睡在一起嗎?你好像真的很喜歡你的男主角,我也是,馮致也是,陸欽也是,都要挨個睡過一次?” 周幼里手腳冰冷。 她說,“我不是,我不是,你知道我只愛你……”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你說你愛我?” 他變得很生動,表情鮮亮,放聲大笑,以至于床頭柜的感應鬧鐘亮起,顯示時間,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指著鬧鐘的十一點五十九,“我現在,連完整的人都不是,你到底愛的是什么?” 十二點了。 陸欽表情迷茫地看著周幼里。 “秋檸?你…怎么在這里?怎么了…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