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酒/:你可以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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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陽臺的時候,周幼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其實她什么都沒有在想。 大腦放空,那里什么也沒有,感官變得很模糊,人好像回過神來就爬上了欄桿,她坐在上面仰頭,日照晃進眼睛,建筑,云,電線桿,有了重影,紛紛向她移動過來。 她聽到了,有人在樓底下大叫,因為她身處五樓,大喊的聲音一層一層爬進她的耳朵,就變得好微小,“你在干什么”,“不要跳”,“危險”。 其實還有一些些別的聲音。 “你看她身上,怎么像血…” “手里也是血吧…” “太嚇人了…” 以及房間深處連續的震動。 這時候,她才有點恍然醒悟過來的感覺,怔怔地轉身。 手機屏幕大亮,震響嗡嗡,有人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很巧。 但她坐在陽臺的欄桿上不想下來。 “早知道…”,周幼里對自己說,“應該留下來的。” 她想她如果知道,那是見到梁胥的最后一面,至少應該和他好好道別。 撐著身體,周幼里緩慢地站了起來,薄薄的欄桿上站不下一個人的鞋子,她慢慢張開雙臂。 手機的震動停了。 紛雜的響聲,隔著五層的高樓,上到空氣稀薄的此地。一個少年的聲音清晰可聞。 “周幼里。” 她震了震,發自身體深處的顫抖,也憑一種吊詭的默契感,視線往下掃,看到了人群里的巫鶴。 他沒坐輪椅,模樣未變,還是十八歲少年外貌,一身白衣,一個字一個字傳入周幼里耳中。 “等我上來。” 巫鶴推開門上來。 警笛聲混入背景當中,穿著制服的男人們拿槍沖入房間,其中一個對著對講機喊話,“有人入室傷人,兇手已經逃竄,需要擔架,人還活著”。 她和巫鶴格格不入地站在客廳,警察、醫生來往于這件狹小的出租房,卻沒有一人注意到他們。 巫鶴攤開周幼里手掌,拿沾了碘酒的棉球擦拭,她感知到遲鈍的刺痛,收手,又被他輕輕握住。 “別怕。” 紗布覆上周幼里掌心。 之前她用玻璃刺人,破碎的玻璃渣同時刺入她的虎口,可見外翻的血rou。 此時巫鶴將手放到紗布上面,自右往左輕撫,她覺得有種血rou生長的癢。 “還疼嗎?”他問她。 周幼里怔怔看著他的眼睛。 時間接近正午,靠近陽臺的視野明亮,他站在陽光里面,沒有坐輪椅,卻依然很蒼白,蒼白到病態的感覺仍在。 她問他,“……你說你是規則,只有我們合體我才可以變成真神,騙我的,對不對?” 巫鶴說:“嗯。” 還是很漂亮,年輕而俊朗,側臉被光照得發亮。 周幼里又問,“我喝了你的茶,他趕過來,你把我彈回現實,讓我感受到壓力,故意的,對不對?” 他說,“嗯。” “飯店收保護費的馬萊,你明明可以抹去他的記憶,卻要讓他記得,來找我,就是想讓梁胥因為保護我受傷,讓我知道那是他,對嗎?” 他伸手把周幼里的碎發撥到耳后,其實并沒有碰到她的皮膚,但感覺到她僵了僵。 巫鶴收回手,他說,“嗯”。 就只剩下長長的沉默。 后來周幼里的生母匆匆趕來,回到房間,慟哭大喊,“家里進了強盜,里里,你有沒有受傷……” 周幼里往后退。 生母沒有發覺,她看到了巫鶴,愣了,“這位是……” 他們兩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于是女人接起自己的話,“里里的男朋友嗎?” 巫鶴說,“阿姨,你好。” 女人伸出的手粗糙,想要和他相握,周幼里攔住他們。 大力關上房門,她拉著巫鶴下樓。一層又一層臺階,走道里潮濕的味道蔓延開來。 “他們配嗎?”她牙齒發顫,“我捅了他那么多下,他怎么可能還活著……警察說是入室行兇……人還活著,要擔架,為什么要救那種垃圾?” 她帶著淬毒的恨意咬緊牙關,“豬狗,垃圾,他們配嗎?” 兩個人走到光線昏暗的樓層間停下,巫鶴被光照出一片影子。影子投在周幼里身上。 他說,“人性是很脆弱的。” “像一盞茶,杯子上有縫隙,稍微一碰就會碎,如果沒有外力,人還是能保持破碎的零界點,就這樣當一盞普普通通的茶杯,過完一生。” “是我要碰碎他們的嗎?” “你,獲得了機會,跨越了階級,而他們沒有。有時候不是你故意去做一件事,而是你有,他們沒有,壓力就產生了。” 那天以后,周幼里回到公司,新項目啟動得很順利。 順利到她忘記時間,然后在某一天接到生母的電話,說她來到了A市。 女人帶著一張卡,里面有錢,說,之前丈夫投資失敗,家里欠了高利貸,萬不得已,用騙的方式借了周幼里一筆錢。其實她的病只是胃炎,現在算是好了很多。 周幼里問她,“為什么不直接找我借?” 她說:“當時……欠太多……我們不確定能不能還。” 那年晚一些的時候,二嬸的弟弟跟人合伙開公司,起步以后也很快就步入正軌,盈利以后,二叔作為公司的股東,買了輛新車。 要過年了,周幼里說她不回老家,某天回家的時候,收到一個包裹。 表妹看了她新出版的書,收集了班上同學的禮物和信,“我們班好多同學都喜歡你,jiejie,我特別自豪你是我姐。” 巫鶴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小兒子,比看起來的年紀稍微要大些,有二十二歲。 但還是比周幼里要小,過年生母和二叔給周幼里打電話,都問,“你那個年輕男朋友到底什么時候和你結婚啊?” “這都談了多久了,他年紀小,你不小了,如果只是玩玩而已,盡早,還是……” 巫鶴當時在周幼里旁邊,聽到了,笑笑。 第二天他就向周幼里求婚了。 廣場,連街的商圈,四面的電子屏同時播放一樣的視頻。 有一整片花海,從天而降,巫鶴說,“嫁給我,好嗎?” 周幼里拿著那個戒指。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很少想起梁胥,但那一刻,她突然就哭了。 圍觀的人群以為她是感動,大喊,“嫁給他!” 此起彼伏,人浪和人海潮水一樣,向她淹沒過來。 晚上巫鶴留宿在她家。 周幼里洗過澡,沒有關掉房間的燈,巫鶴走到她床頭,坐了一會兒。 她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什么都沒有說。 直到巫鶴也躺上床鋪,從側面抱住周幼里,她才驟然僵硬。 臉上滿是淚水,被燈照得發亮。 巫鶴慢慢坐了起來,背靠床板。 他說:“你不愿意,可以拒絕我。” 周幼里側過身無聲而哭。 一開始相當壓抑,后來才漸漸放開聲音,她說,“拒絕有用嗎?” “我活了這么久的世界,你突然出現,告訴我這是世界是假的。你是這個世界的神,你想讓誰復活就讓誰復活,想讓誰順利就讓誰順利,我又能做什么?” 他沒有觸碰她,也沒有看她,只是垂下目光,說:“你可以拒絕的。” 周幼里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手指房門,“那好,那我拒絕,請你離開我的房間。” 巫鶴沒有動作。 周幼里垂下手臂,把床頭柜的書和筆記本砸到地上。 玻璃碎出脆響,墨水灑到毯子上面,濃郁的水墨味道散開。 一片狼藉里,她靠在柜子上,慢慢坐了下來。 “我拒絕?”捂著眼睛笑了。 “讓我失憶愛上他,我能拒絕?又讓我親手害死他,我能拒絕?這世界對你來說是什么?笑話,玩具,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好玩啊?” 巫鶴說:“他沒有死。” 少年長長的睫毛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