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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頭骨、愛神與苦艾酒在線閱讀 - /愛神/:旋轉公寓。

/愛神/:旋轉公寓。

    周幼里看到梁胥了。

    她先看到的是他臉上的血,臉頰處有塊手掌那么大的傷口,觸目驚心。

    那是很久的后來她才知道,當時梁胥接到電話以后慌忙趕來,攔不到車,在路邊拿兇器威脅準備換班的司機,和人打了一架。他被壯年的男人按到地上,臉擦著地面滑過,傷口養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好。

    把她抱到懷里的時刻,梁胥其實已經很累了。

    身體透支,爆發過后漸漸脫力,他緊繃著神經,等著和巫鶴的正面的交鋒。

    但少年始終沒什么回應。

    無論是梁胥靠近,還是他充滿敵意地抱起周幼里后退,巫鶴都只是一副平靜表情。

    甚至于梁胥踉蹌,扶不住周幼里,試圖把她抱回房間的路上被屏風阻擋,少年還搖著輪椅把屏風往外推,給他留出足夠空間。

    他們兩進到空曠的宅門里面。

    城市的邊緣,有山有水的古建筑,除他們叁個人以外,沒有人煙。

    巫鶴只身隔在門外。

    紅木雕花的宅門里面,梁胥把周幼里放在床上,被她帶著向床鋪傾倒。

    分不清是哭是呻吟,周幼里用力纏上他的手臂,幾次叁番把臉貼上他的臉頰。

    一邊嚶嚀著一邊吻他嘴角,顫抖,說,“你怎么…受傷…了?”

    他莫名想笑,搞不清楚這件事是到底是令她傷心,還是刺激她的性欲。

    或者兩者都有。

    她舔他臉上的傷口,舔得梁胥吃痛皺眉,見她脫完了自己的衣服,又要來脫他的,把她的手輕輕握住。

    “周幼里。”

    “嗯…?”

    帶著呻吟的一聲反問,尾音拉得很長,媚態刻到骨子里面,色欲就從其他地方溢出來。

    梁胥被四面八方地緊緊包裹。

    他擠出聲音,問:“怎么回事?”

    她哼哼唧唧,“不…知…道”,掙出他的桎梏,一個勁把他往床上壓。

    他可以不在乎年齡,不在意兩具身體之間的關系,但他不可以不知道真相——自起死回生那一天起,他就暗中尋查著巫家的背景,他知道這座宅子,也聽聞世家的傳言,但他不知道他和周幼里的關系。

    可這并不是個很好的時機,現下她只想要他,雙腿死死夾住他的胯骨,身體動了起來。

    貼上來吻他,“梁胥…”

    喊他名字,“給我好不好……”

    “我想要你……”

    “爸爸……”

    一種宏大的力量按住了梁胥的身體,人從尾椎開始震顫,一直到頭骨。

    大腦一片空白。

    他說:“嗯。”

    欺身壓上周幼里。

    蛙聲,水面蕩起波紋,竹葉落到地里。

    輪椅在泥地上滾動,滾到此處停下,驚起一灘撲翅的聲音。

    視線很暗,少年行至竹林深處,環繞于山和水之間,其實離廂房很遠。

    但他面朝山體濕潤的石壁,還是看到了一切。

    看到白皙消瘦的男孩褪下內褲,性器貼上女人身體,女人纏繞上來。

    他們赤身相貼著接吻。

    咳嗽聲打破寧靜,蛙叫停滯一瞬,又是跳躍的水聲。

    少年蒼白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松開手帕,輕輕嘆了口氣。

    舉起右手捂住眼睛。

    世界旋轉。

    還是那張少年的臉,蒼白,面前有光映照,前額,鼻尖,嘴唇全都發亮,然后他慢慢落下掩蓋眼睛的右手,看到電腦屏幕上的字。

    “那天夜里,周幼里和梁胥zuoai。”

    他把掃到下巴的碎發撩回耳后,動作遲緩。

    好半天以后才動了起來,敲擊鍵盤,逐一把這行字刪掉。

    他起身泡了杯茶。

    茶香四溢,霧氣氤氳開,他也沒喝,坐在電腦前等了好久。

    久到白霧彌散,重新看得到電腦上面的字。

    也重新看到電腦前方的場景——漆黑的一片空間,仿佛舞臺劇一樣,一男一女臥在床榻上面。

    然后女人消失。

    巫鶴繼續打字,少年滯在尚未紓解的情欲當中,懷里的人不見,他震了震。

    坐在原地,有滴汗從前額流下。

    他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布料,穿好衣服準備出門,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少年開口。

    “你好。”

    周幼里醒了過來。

    驚醒。

    身體干澀,靈魂的疲憊回歸到身體上面,有些控制不住的戰栗。她稍微踉蹌了一步。

    然后,后面的人追趕上來,撞到了周幼里的后背,那人“哎呦”一聲,周幼里環顧四周,發現她走在一行隊伍里面。

    喪樂適時傳來。

    鑼鼓喧囂,她跟著隊伍一步一步往前走,四周的每個人都披了件麻,白色的喪服密集連成一片,行進得緩慢。

    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備忘錄里面打字。

    被人碰了碰肩膀,“你干什么!”

    她跟著那人往前看,二叔周硯洪捧著爺爺的遺像,走在隊伍最前面,后面跟著四位抬棺的人。

    “別玩手機!”

    周幼里應了一聲。

    她摩了摩手機的屏幕。

    最終,還是扶正了頭頂的麻布帽子。嗩吶聲穿透即將落日的天。

    后來人們落座,進入流水席,周幼里被分到和家人一起。

    紅白喜事的樂隊坐在酒席的另一頭,擺上譜子讓人點歌,“為了表示對周真欽老先生沉重的哀悼——”

    親戚對二叔說,“硯洪給叔叔辦的葬禮,規格最高,頂級的,風光大葬,真是長臉。”

    “就連酒桌都抬了二十桌呢…”

    周幼里這時候才得空,拿出手機在備忘錄打字,“巫鶴,你在嗎?我為什么會突然回來?”

    沒等到回復,她接到編輯安河的來電。

    算上之前的二十九個未接,這是第叁十個。

    “周老師,您什么時候給出版社發了《沉淪》的稿子啊?我的天,為什么會改成這樣?男女主互動全被削掉,后面幾乎全是梁胥的個人生平……這是您寫的嗎?又是那個黑客吧?怎么可以把稿子改成這樣以您的名義發給出版社!”

    “……”

    “但現在問題真的很復雜,我被公司臨時叫了回去,如果可以的話,您最好也能當面和公司解釋……現在動身最好。”

    周幼里說:“我知道了。”

    得到回復,安河依然沒有掛斷電話。

    他說:“您這幾年更文的頻率有所下降,公司物色了幾位新人寫手,其中一個新人的新書今年爆了,總編本來就更看好她。如果您沒辦法完美的處理這次事故,可能公司會和您解約……”

    “而且您是事故方,解約以后不僅要自己面對《淪落》的出品方的官司,還要賠公司一筆錢……”

    周幼里發現酒桌的聲音停了。

    “我剛剛聽你打電話……”周硯洪點了根煙,“你要跟公司解約?”

    周幼里低頭看手機,“可能吧。”

    他們從酒席上走出,站在自建樓的屋檐底下,周硯洪又問:“賠錢?”

    周幼里說:“是的。”

    中年男人面露蒼老之色,“確定了?”

    周幼里摸了摸手指。

    他把煙屁股丟在地上,猛踩一腳,“你那車,就算二手也值六十萬,還算有積蓄。”

    周幼里不語。

    停了好久,周硯洪又說,“之前葬禮那二十萬……如果你實在困難,就……算了。”

    周幼里微微發怔,又呆了一會兒,才走出角落。

    彼時,太陽落山,昏暗的天色里只樓房前亮了燈,人們就著這一點點光,熱熱鬧鬧繼續吃酒席,杯盞碰撞。

    她往外面走,走著走著迎面碰到一個女人,兩個人都站定。

    這是時隔多年周幼里又一次看到她的生母,在寫過斷絕關系的信件以后,她們再沒來往,女人的新家其實住得很遠,要繞到另一座山頭。

    這次特意趕來看她。

    盤了個發髻,頭發已經全白了,有老人的面相。

    女人說:“我知道你和爺爺感情好……”

    撩起衣服,從里頭的內襯口袋拿出一個紅包,摸起來偏厚一沓。

    “也沒有什么能讓你看得上的,真的,你不要嫌棄,是我的一點心意……”

    周幼里轉過頭去。

    她覺得很難受,說不上來為什么,眼眶發紅。

    轉頭看女人掏出一個手帕,咳嗽。

    咳出一片血跡來。

    周幼里開車把生母送回家,她說她現在沒有住家里,在城里租了個房子,方便看病。

    老家的親戚,好些人來城里打工,也算有個照應。

    醫生說她十二指腸癌晚期,擴散到胃,目前在化療。

    “手術很貴。”

    周幼里問醫生,“手術的話,會延長多少壽命?”

    “說實話,不超過一年。”

    “……”

    沉默了一會兒,周幼里又問,“手術費多少?”

    她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再一次接到安河的電話。安河在那頭哭。

    周幼里一愣,“怎么了?”

    安河哭了半晌,最后才說,“我是您一手提拔上來的,您走了以后,我要跟新人寫手,我覺得我干脆辭職算了……”

    周幼里笑,“跟新人為難你了嗎?”

    安河說:“你怎么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周幼里不語。

    “怎么這樣啊,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一下子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掛斷電話的時候,她發現備忘錄更新了一行字。

    巫鶴回復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只說,“兩個世界流速不一樣,我已經努力延緩時間了。”

    他把問題返還給周幼里本人。

    說,“你還想繼續修改亂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