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年愈半百的管家趕來，接到季琛的電話說回來的消息，眼里都是驚喜。

    “解叔叔。”季琛身披月色而歸提著簡單的行禮，長身而立，大宅內外靜的針落可聞，唯有解管家驚喜的聲音才能打破這孤寂，季琛向來對熱情如火的人毫無招架，小六亦是如此。

    “快！快快！進來，進來。”解管家拉開大宅高大的鐵門，吱拉一聲，季琛側身進了前院。

    三年未見，管家有許多話要跟他說，比如季家近況，比如二老身體，比如……老管家絮絮叨叨個沒完，此時清晨四點，宅子里除了連夜睡不安穩的管家也只有大宅院里兩盞燈醒著了。

    “季單回國了，你知道嗎？”老管家拿過季琛的行禮，執意要為他收拾行裝，短襯西裝就那么兩件，拿在手里捋直了再逐一掛到衣櫥里，季琛沒說話，在窗前點了支煙，不抽就等著它在指尖一寸寸的燃盡。

    官家看看他，再看看這空蕩蕩的衣柜，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半響又高聲說：“他老了，記得你的好你能回來的話別提會有多高興呢！”

    “屋里的用具一直有人打掃，放心用。我先，我先下去了……”

    季琛食指一顫，煙灰齊整的落在缸里。“解叔注意身體。”

    “哎！”

    房間復又平靜，季琛手里的煙點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天邊乍亮，老宅晨起的規矩拘著每個家人、下人齊聚正廳時，季琛圃一亮相，攪亂了季家半邊天。

    ——

    季哥哥走的第三天，小六頓在六巷啞巴鋪子的門廊處發呆，啞巴為難的把賣包子的一眾用具擺出來，實在不好動作了，走到小六面前一頓雞同鴨講的亂比劃。

    小六往旁邊挪了兩步，長長嘆口氣，雜貨店的老板依舊不見蹤影，他前兩天換的新拖鞋沒給錢，也沒人催他。

    拐小腳驅車至六巷，戴著墨鏡腦袋往窗外一探示意小六上車，小六起身往前走出幾步再退回來，買了啞巴鋪子所有的rou包子。

    拐小腳：“……發瘋呢？”

    小六嘆口氣，“這不是出遠門嗎？預備些干糧。”

    即便是拐小腳了解胡小六著不著調的脾性，也被氣得不輕，“這什么天氣你不知道？！”拐小腳一指窗外的烈陽，沒好氣的教訓胡小六：“退回去！”

    小六嘴里叼著包子，說的話含糊不清：“不退。你看看啞巴。”

    拐小腳側頭一看啞巴正手腳麻利的收拾早餐攤，不過幾句話的時間，攤已經收了大半，行動敏捷迅速顯然一副怕胡小六反悔的模樣……

    “……”

    一巷拐小腳的店暫停營業了？！

    混子白天歇夠了，晚上出門一溜達，往那龜公店走想去看看今天能有什么熱鬧，喝！門上一根麻繩拴著一塊破木板，歪歪斜斜掛在門把上，赫然寫著“歇業”兩字！

    拐小腳的店是西街開得最大的歡樂場，平時客人也最多，今晚卻不一樣，餓鬼們趁著夜色出洞覓食來到西街，一批批的人流像流水遇見山石短暫停留就立馬立馬尋其他路，皆因門口歇業二字。

    西街的胡同口從來沒有秘密，拐小腳突然不聲不響沒了蹤跡早就勾起了一干老住戶的八卦心。

    消息傳得快，沒多一會胡小六出走的消息也傳了來，再一會兩人結伴同游的最新資訊立馬成了西街熱談。

    聊天室里的討論聲如火如荼，全是對二人外出原因的各種猜測，有人說：“拐小腳jian商一代，兩個子都要斤斤計較的人，會放著店面出門玩？”

    “呸！”拐小腳沖著手機屏幕低聲唾棄，此時夜半三更，長長的破敗馬路上胡小六無證上路的新司機熟稔的換擋、加速。

    “說的沒錯啊，誰不知道你是扒皮，還說不得了？學著趙小錢好嗎？愛財愛得理直氣壯，一瓶小酸奶都要給爺計較半天的。”

    拐小腳瞥他一眼，心想你懂什么，財不露白，文不貪財好色，即便是做著下九流營生也要人前清貴自潔。

    小六吐槽：“偶像包袱。”

    西街住戶和客人一時鬧翻了臉，客人：“好你個拐小腳果然和西六子有一腿，人前裝的一副忠貞，背后和拐小腳有了首尾，每月十五的獨創不是欺騙廣大顧客嗎？！”

    住戶：“總算是好兄弟終成基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兩相交戰，怒火滔天。

    季琛沒消息的第四天，小六最后用完最后一刻電給他留了條消息，手機自動關機。

    拐小腳在加油站加完油驅車趕過來，大漠的黃沙吹的人皮膚生疼，小六神色難看的盯著手里的手機。抬頭看見他拐小腳下車，委屈巴巴的沖他一笑。

    拐小腳一哽，他最見不得胡小六這種苦澀又難看的獰笑，“……車尾箱還有兩盒酸奶。”

    “耶~”胡小六歡呼，兩個人倚著車門吃壓縮餅干。

    小六暗自盤算這幾天的日程。

    季哥哥一出差三五天都沒了消息，大胡子給他派了新任務，可算是從打打小架的宵小往前大躍了一步……

    稱霸西街，昔日可待！

    可是……

    小六倚著車門悵然若失，面上掛著笑，心里卻掩著霾。

    ——

    “季總。”秘書上前遞過手機，閃亮的界面提示他有新消息傳了進來。

    拿過一看，“阿姨聽說你回來了，既然想通了就別再和家里人鬧別扭，好好做。”

    季琛簡單看過，也不回這消息，把手機遞還給秘書。

    季家，他想，幾年前他拼命想要逃出去的牢籠……

    沒有半點隱私自由，繼承人的一切都在長輩無處不在的監管中。就像被囚禁的金絲雀……

    “回來了？”那個人依舊威嚴，一雙戾眼如勾。“既然是自己回來的，那就去公司做事吧。”

    季琛長指虛點在辦公桌上，輕輕滑動。

    偌大的辦公室，除了窗外偶爾吹來的風，沒有一絲動靜。

    太靜了，連個鮮活的活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