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獨寵之天璣_分節閱讀_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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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早就紅了眼睛。在沈府主掌中饋這么些年,她鞠躬盡瘁的,從未出過什么差錯,也得過多次沈老夫人的褒獎。可今日這事,實在是來得措手不及,讓她毫無防備。萬事謹慎,她哪里有不謹慎了?可一雙眼睛難敵偌大一個府邸,只能說敵方蓄謀已久,她也毫無辦法。 沈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見她不說話,也只能長嘆一聲,“今日且保佑太子能平安歸來,不然……”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綿長的嘆息聲聽來讓人心驚。 沈天璣的馬倒比隨行的侍衛還跑得快些。到達那宅子時,侍衛早就把宅子圍了個嚴實,那張管事已經被抓住了,一同被抓的,還有那個今日騙宛盈離開嬰兒房的丫頭。這丫頭并非沈府的下人,而是張管事私自放進沈府助其成事的外人。 此時已是夜幕時分。明亮的燈籠將這座普通民宅照的光亮一片,沈天璣被眾人簇擁著坐在椅上,她問向被捆縛的張管事,“你把太子藏到哪里去了?” 中年男人只低著頭不理會她的話。沈天璣走到他跟前,冷笑道:“不說?本宮數十下,你一下不說,本宮就剁掉你一根手指。如何?” 那男人目光驚了一下,卻仍是沒說話。沈天璣示意了下身邊的侍衛。那侍衛捉住他的手,隨著沈天璣的一聲吩咐,毫不留情斬下了他的手指。 哀嚎聲響起,一直跟著沈天璣的碧蔓臉色發白,望了眼沈天璣平靜無波的面容,忽然想到皇后娘娘這樣狠的緣由。一則自然是憂心太子,二則,若是能在皇上到達之前找回太子,那沈府這次的罪責便會減到最低,若是……等到皇上親自動手,不論太子安危如何,事后皇上自然不會怪皇后,可沈府,必然會有重罰。 ☆、第140章 亂草驚風暗隱弓(下) 整個宅子都搜遍了,不見太子蹤影。 張管事的手指落了個干凈,如今躺在血污里疼得渾身抽搐。若在平時,沈天璣看這血淋漓的畫面必要一陣惡心。可今時今日她心急如焚,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偏這個男人是個硬骨頭,就是這樣也沒有松口。一同跪著的丫頭看來年紀不大,受了刑后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看向沈天璣的目光猶如看著奪命無常般的驚恐。 從張管事失蹤到被捉住,時間并不長,但若是他有心把孩子送給別人,也不是不可能。 京城早已戒嚴,可唯一的線索仍然在這兩個人手里。不然,偌大的京城找一個嬰兒談何容易,在找人的過程中,也會發生各種變故。還有那個之前隱藏在嬰兒房的人,仍然不見蹤影。 “聽說你是尹州人。尹州瀕臨夜凌,你該不會是夜凌人吧?” 她又低下頭去,看著那男人的眼睛,輕聲問道:“你是夜凌國主派到大昭臥底的?” 林氏用人向來謹慎,若是一般人派人的臥底,早就被轟出府去了。這個人,藏了這樣久才暴露出來,可見心思之深。若是夜凌國主派人的人,就好理解了。 那男人仍然不答,忽然閉上眼睛,掩飾眸光的波動。 沈天璣又道:“如今夜凌是凌延當家,夜凌前國主赫連章據說已經死了。本宮猜想,你若是替赫連章做事,必是想要奪了本宮的孩兒威脅皇上助他奪回大位。你若是替凌延做事,必是想威脅皇上廢了本宮和太子,并把當年的案子翻出來,給沈府定罪。只可惜,你們錯估了皇上。你以為,皇上是那樣隨意受人威脅的嗎?” 她的容顏半隱在黑夜中,雙目透著冷,“天子腳下,京城之中,找到太子也只是時間問題。你們說了,本宮讓你們死得痛快一些,你們若是不說……就先把我大昭的各種酷刑先受一遍再說吧。” 那掩在血泊里的女人忽然動了動,氣息微弱道:“我說……” “太子在哪兒?” 那張管事看了一眼女人,眸中閃過鄙夷,沈天璣朝侍衛看了一眼,一刀落下,隨著一聲狼嚎哭喊,那人的左腿已經齊根截斷。 女人也沒多少氣了,沈天璣命人給她潑了涼水,她才掀了掀干裂的嘴唇,“就在……這院子……院子里。要……機關……機關才能打開。” “機關在哪兒?” “求皇后給我留個全尸……”她大喘了幾口氣,“機關就在……就在書房的……梅……”話還沒完,她已經斷了氣。 一隊侍衛立刻去書房搜查,沈天璣見那男人實在守口如瓶,也只能先放棄。 這名為小小管事的宅子,內中卻頗有乾坤。就說這人家才有的設置,過得富足些的百姓也喜歡置辦,多是為了名聲好聽而已,并不會真的用它。可這處書房不僅布設清雅幽靜,書案上的文房四寶都纖塵不染,書案對面有一人高的大幅水墨畫,畫的是六橋煙柳。 這雅趣的書房若說是那張管事的,沈天璣如何都不信。這里最近時常有人停留,這人才是這座宅子真正的主人。 既然是機關,自然是隱在某處。沈天璣總覺得耳邊有隱隱的孩子哭聲,卻不知是自己幻聽還是她的孩子果真在此。她起先是看著侍衛們試探各處,卻都未有所獲。其中一個領隊的回道:“娘娘,朝中有好幾位善于機關之術的大人,只要那女子未撒謊,定能平安救下太子。” 沈天璣點點頭,轉身看見男子的臉,才發現是陳安。 盡管陳安說的有道理,沈天璣心中并未得到多少安慰。她想要確定小晟的安危,只要沒看到他平平安安的,她如何都不能安心。幾個月大的孩子,那樣脆弱,根本不會保護自己,如今遇到什么完全沒辦法預料,一想到這點,她心中就刀子般的絞痛。 她立在書房中發著愣,仔細聆聽著冥冥中的聲音,越聽越心驚膽戰,木了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納蘭徵出現時,她才轉了轉眼睛,仿佛忽然活過來一般,眼淚就要掉下來。 納蘭徵朝身后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就進了書房尋找機關。沈天璣卻也不愿意出去,納蘭徵便也陪著她。 即便是太子被劫這樣的大事,納蘭徵的神色仍然看不出慌亂,眸中有沉沉掩下的暗光,只有在對視她的眼時才散去狠翳。 帶來的幾個人里有些是朝中專事機關控制之術的能人異士,他們在書房角落各處尋找著,其中一人對著那幅六橋煙柳端詳許久,似乎有所發現。 “這畫有問題嗎?”沈天璣走過去問道。 那人回過神來行了禮,“回娘娘,這畫初看并無不妥,可走進細瞧發現,里面有幾筆似乎被多次勾勒過,雖然并沒有破壞此畫意境,卻多少是個缺憾。” “這跟機關有什么關系?”沈天璣急道。 那人皺著眉搖頭道:“在下還未能參透。”他轉身拿了支筆,在畫上描了幾下,等了一會兒卻并沒有什么發現。他又試了另外幾處,仍然一無所獲。 也不知過了多久,連沈天璣都覺得那女人是騙她的了,當即很后悔讓她死得那么痛快。 “不是還有一個人么?”納蘭徵道,“再去拷問就是。” 沈天璣道:“那人剛硬得很,命雖然還留著,可是想撬出點什么大概不容易。” 男子冷笑一聲,“朕還沒見過不懼刑的人。” 他轉身出了書房,沈天璣知道他再去問那張管事了,她到底還是不喜歡殘忍,便未曾動身,心里無比希望能早些得到小晟的下落。 房中火光通明,沈天璣視線一閃,忽然發現那幅六橋煙柳的角落處有一點墨痕反射著明亮的光。她走過去看了一會兒,發現那本是勾勒的煙柳旁幾只棲息的鳥兒,可那鳥兒停留的位置單看起來倒有點五五梅花的模樣,其中梅花的蕊心就是那點反光極強的墨痕。沈天璣忽然想起那丫頭死之前好像說了“梅”字,而這書房里根本不見梅的影子。 她心頭一動,拿起一支筆來,同先前那人的樣子在墨痕上點了一下。 墨色的暈染透過紙張,不知牽動了哪根線,她腳下的地板忽然一松,如同猙獰的巨獸張開了大口,瞬間將她吞了下去。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再回神時,地板已經恢復如初。沈天璣卻不見了蹤影。 納蘭徵聽說此事時,臉色陰沉得很怕,“還找什么機關?立刻把這里掘地三尺!” 任憑怎么折騰那幅畫,那地板的縫隙卻再也不出現了。圣旨已下,陳安帶著無數手下拿了工具用最快的速度挖起了地腳,也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尋到了書房底下的密室。 連納蘭徵也沒有料到,密室里會隱藏十幾個蒙面高手。陳安他們剛一進去,就被一陣迷煙撒中,幸虧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能將,大家都及時掩了鼻息,與藏身在內的蒙面人纏斗起來。 因為擔憂挖掘地基會讓整個密室陷入崩塌危機,讓沈天璣以及有可能在的太子陷入危險,所以挖出的隧道并沒有很寬闊,也阻礙了侍衛這一方人的補給和增援。密室之中光線昏暗,雙方都是一抹黑得打,可蒙面人明顯更加適應,這一來一往,侍衛們并沒有多少優勢。 雖然光線昏暗,可那孩子的哭聲卻是真實明晰的。陳安一邊抵擋著蒙面人的進攻,一邊朝哭聲的地方逐漸逼近,剛要到達時,忽然有一個蒙面人沖出來抱走了孩子。陳安一急,手中劍絲毫不猶豫朝那人后背砍去,劍鋒太快勢不可擋,蒙面人直直受了一劍,悶哼一聲,朝前奔跑的速度卻愈發快了。 這個密室里又分出了兩條隧道,蒙面人抱著孩子和陳安一前一后進了其中一條,陳安眼看著就要截下那人,不妨對方忽然反身,反手朝他擲出一把寒光短匕,他躲閃之際到底失了主動,離蒙面人又遠了。 刀劍相撞的聲音漸漸遠了些,隧道越往里,越是晦暗不清,陳安死死盯著前方人影,忽然眼前凌光一閃,不知從身后飛過去什么東西,一下子從后背戳中蒙面人的心臟處。 “啊!”那人痛呼一聲,終于撲倒在地。陳安飛身過去,險險接住了襁褓。起身往后一看,正見一身朱黃色九龍繡紋錦袍的納蘭徵走過來,腳步沉著有力。 “皇上!”陳安把襁褓送到他手上。 納蘭徵一看,這哭得震山響的孩子的確是太子。下一刻,飛揚的眉又擰起來。 “可看見皇后了?” 陳安如實回道:“未曾。” 男子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極快,飛速朝密室中央行去。密室中,蒙面人已經一一伏誅,燈火明亮中,一個個被掀開的臉罩下都是死灰般沒有表情的面容。 密室尋遍,包括兩條圍著密室轉圈的隧道。都沒有沈天璣的下落。 聽著侍衛的回稟,納蘭徵唇角抿得緊緊,輪廓堅毅的面容染上一層厚重的冰霜,眸中隱隱有重重怒火。方才他不顧勸諫進去密室時,雙方還在纏打,他沒有看見沈天璣,只能循著太子的哭聲追去,沒想到,正中了聲東擊西之計。大昭京城一向管理極嚴,這座宅子的地下密室不可能修得更大更深。這兩條繞圈隧道只不過是掩人耳目,利用孩子的哭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好爭取時間趁亂把沈天璣帶走。 宛盈、太子,都不過是幌子,對方真正要捉的人,是沈天璣。一個安置三年的暗子,一個死前一刻還在為主子做事的丫頭,一群武功高強的死士,還有這一片特意安置的密室,為了這一出,對方可謂思慮無數。 一旁的陳安眉目低斂,無意間看到朱黃色云紋鑲邊的寬大袍袖中半掩的手掌,緊緊握成拳,骨節泛著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