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獨寵之天璣_分節閱讀_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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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將那萎敗的梨花取出,又把方送來的開得極盛的梨花插到美人花瓶中。雪白花朵美艷清絕,開得熱烈,給室內增添了幾許生機春意。 春天過去快大半,早過了梨花花期。整座京城的梨花都已經凋謝,換上了碧葉翠枝??纱壕皥@的梨花還開得極好。那是皇上派了能工巧匠專門伺候著那些梨花,那些花兒才得以久開不敗?;噬戏愿?,每日要從春景園中摘些梨花,快馬送進宮里來。點絳宮中梨花不謝,這樣姑娘醒來時,就能看到新鮮的梨花。 青枝將那數枝梨花好好擺放了一番,鼻尖盈過清淡淺香。 這花兒嬌嫩可愛,姑娘極喜歡的。 可當她望向榻中毫無動靜的女子時,忍不住眼中一熱,又要掉下眼淚來。 這已經是第十五日了,再不醒來,這個春天都要過了。四姑娘最愛暮春花木,如今正是繁盛季節,若是錯過了,只怕又要遺憾。 那日京中風雨大作,滿傾風雨折騰了整整一日。碧蔓回府找夫人,待沈府的人趕過去時,四姑娘已經被皇上帶走了。 第二日,就有封后詔書公告天下,四姑娘也再沒回沈府。 她和碧蔓是前幾日才進宮的?;噬仙袂樯跏抢涑镣x,只吩咐她們好好伺候姑娘。她和碧蔓本就是從小看著姑娘長大的,姑娘遭此大難,她們擔憂不已,如今能伺候姑娘在側,她們已是萬分感激。 可是,姑娘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青枝用帕子輕拭了眼角淚水。給金猊熏爐中添了幾塊安神香,她朝榻上女子看了幾眼,嘆息一聲,守在了殿外。 快到正午時,皇上才來了湖心島。以往都比這要早一個時辰。 今日西境有些急奏,他在勤政殿忙得久了些,到得比平日晚了。 走進點絳宮時,腳步不自覺加快,心想著今日大約醒來了吧?待看到殿內同往常一樣靜謐安寧時,他心頭有一陣失望,以及越來越重的擔憂,甚至恐懼。 宮中的太醫都通通被他斥責了一遍,好好的一個人,不過在雨里站得久了些,怎么就醒不過來了?一群庸醫。 進入內殿時,他的腳步放得極緩,生怕驚擾了榻中昏睡女子。掀開帳幔,入眼而來仍是同前幾日一樣的嬌小面容。 這半月,她整整瘦了一圈。本就極小的臉龐如今愈發小了,膚色愈發雪白,落在錦繡牡丹色的床褥之間,仿佛嬌嫩可人的小白花。 她還在靜靜睡著,恍然不知外間日月幾何。 想到那日她跪暈在大雨中的情景,他瞬間心痛得不能呼吸。心頭rou被這樣折磨,任誰都要驚動顫抖的。 她就是他的心頭rou,她受一分傷痛,他便要賠上十分。如此得不償失。 溫熱的手掌拂過她鬢邊碎發,他輕撫她細嫩滑膩的臉頰,動作柔和如春風。這里本有被掌摑過的痕跡,如今已經完全不見了。可他如今看著她臉色嬌嫩肌膚,還是分外心疼。 他說隨她鬧,沒想到,她還真鬧了這么一出,還把自己鬧得這般半死不活,真讓他不知是該罵還是該憐。 靜靜瞧了她半晌,他起身走出帳幔,坐在榻邊不遠的青玉案旁。那里擺了些今日尚未批完的奏章。 這些日子,他都盡量陪在她身邊。生怕一個眨眼,她又要做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只是,她如今一直不醒,他便是想叫她做些驚世駭俗的事,也不成了。 室中熏香裊裊,窗邊的數枝梨花,剛換了不久,開得一片雪白。 沈天璣卻猶在夢中。 夢里諸多魑魅魍魎,都朝她逼來,她一路慌張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待回過神來時,周邊一片清寂,竟似荒無人煙之境。 再一細看,她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晉遠侯蘇府的后院中,那些久遠的骯臟不堪與痛苦凄涼又重重將她圍困,她一個人在冰涼的舊衾中掙扎著,最后終于有人來了,可來的人卻一臉怨毒,滿是得意之色,正是寧清意的臉。 她嚇得想要尖叫,她莫非要重生回了前世?可下一刻,場景又換作了江南姑蘇。她和柳清萏以及沈天媱泛舟湖上,采蓮嬉荷,少女恣意歡樂的時光,如琴弦般流淌而過,沉靜悠然。 心里莫名一陣刺痛。潛意識告訴她,那些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的夢境落在柳府的狂風暴雨里。她跪得暈倒在地,卻有一個人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溫柔滿懷。 這個人其實很可惡,強勢霸道,逼得她不得不對他妥協。可他那的冷硬暗沉的眉目與每每落在她身上的柔和目光相比,總讓她不自覺心頭輕顫。 他毫無預期地闖進她的心房,她意識到時,他已經在她心頭生根發芽。 這超出了她的預估,讓她無所適從??勺詈蠼K是淹沒在他編織的柔情蜜意里。春景園那片雪白梨花木,她歡喜得很,歡喜地一時忘記心中的負罪感。 那梨花泛著清淡淺香,讓她迷醉不已,巴不得化作林中細風,奪盡清麗淺香…… 熟悉的淡香劃過她鼻尖,她腦中劃過清朗之感,想要仔細聞一聞到底是何味道,掙扎一會兒,抵抗著昏沉的神智。 秀眉微皺,她濃密的長睫輕輕顫動,終是睜開來。 入眼一片水玉牡丹的柔軟溫暖的色澤,這是她喜歡的顏色。紗帳飄飄蕩蕩,恍然溫暖的夢境。 她愣了半晌,渙散的瞳孔才逐漸聚集起來。 渾身仿佛僵了許久都不曾動過一般,她勉強想要動動手都不能。這副身子似乎衰弱了不少,倒讓她想起了前世死前的幾年,她也是這般,癱在床上動也不能動。 只不過,眼下的境況似乎好太多了。至少這室內溫暖如春。將她從夢中喚醒的淺淡花香若隱若現,她心中喜悅,偏頭朝帳幔外頭看去。 透過半透明的紗帳,她瞧見男子雍華而凜然的身影。執筆伏案的姿態清蕭落寞,窗外的明媚日光將他的臉照得明亮,透出幾分肅然與專注。 身形挺拔而隱隱含威,她覺得十分熟悉。 干裂的唇微微張開,她輕喚一聲,“皇上。” 這聲音沙啞干裂,失了一慣的清脆嬌嫩,而且還柔弱的很,幾乎聽不見。 可他卻清晰得聽見了。正批著朱字的手狠狠一頓,他豁然起身,三兩步走到榻前,掀開帳幔,只見女子眉目蒼白,雙眸卻澄定清澈,動人如昔。 男子僵了一瞬,仿佛不敢置信這樣大的驚喜。下一刻,他將她狠狠抱在了懷里。 “唔……”身子被這樣大的力道抱得很疼,她輕吟一聲,他登時又慌張地將她放開來。 伸手拂過她微蹙的秀眉,他忍不住心頭滿漲的欣喜,削薄剛毅的唇忽然落下,含住她的雙唇。 氣息焦灼纏綿,力度柔若春風。 她雙眸似水,濃密的長睫仿佛欲飛的蝶,微微震顫著。 他深深地望著她,唇間奪取她的氣息,以慰藉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經歷的揪心煎熬。 終是憐她大病之中,承受不了太多。他放開她,淺淺勾唇,“妍兒終于睡飽了?” 沈天璣也微微笑了,輕輕點了點頭。她細嫩的雙唇被他方才一番潤澤,如今終于有了些嫣紅血色。可眉宇間的蒼白孱弱,仍然清晰可見。 納蘭徵輕輕拂過她雪白到幾乎透明的臉頰,忽而皺了眉道:“以后再不許這樣胡鬧。” 她不料他變臉這樣快,登時懵了一瞬,繼而露出幾分委屈的神情。 他無奈地輕嘆一聲,終是又把她擁到懷中,清淡的聲音響在她耳畔,“你可知,朕等了你多久了?” 沈天璣輕輕道:“讓皇上久等,是妍兒的罪過?!?/br> 納蘭徵定定看她半晌,“朕哪里是要你的請罪?朕要的是,你莫要再折騰自己,莫要再折騰朕。” “妍兒不敢折騰皇上?!彼汇叮舸艋氐健?/br> 大病初醒,大約腦子還未恢復過來。 納蘭徵瞧她呆傻的模樣,勾唇一笑,“你可知道,妍兒是朕的心頭寶,你折騰自己,就是在折騰朕?!?/br> 沈天璣刷的臉紅了一片。 換的男子落在臉頰邊的數個吻。她如今渾身發軟,哪里掙扎得過,只得半推半就得受了。 很快,太醫院的御醫們再次被請來。眾人都一一看過,又商討了一番,再三確定沈天璣已然無事,納蘭徵才冷著臉打發他們走。 沈天璣乖乖躺在榻上,默默瞧著他對旁人的冷厲威懾,獨獨對她溫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