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公司停車場，邱嘉怡直接刷了自己的權限按下了25樓的按鈕。從電梯出來后, 她的九分闊腿褲在走廊上走出一陣風，走到聞澄宇的辦公室門口就推開了門。

    “你就答應我嘛~”一個男生的聲音從門內飄出, 語氣甜膩得像蜂蜜，拖出長長的尾音。

    潘博跟在邱嘉怡的身后正覺得聲音有些耳熟，緊接著視線越過她的肩頭, 就看到坐在老板椅上一如既往穿著黑色西裝的聞澄宇，環抱著手臂表情嚴肅，——和站在他身后，環著他脖子像小狗一樣含笑撒嬌的程榕。

    潘博的身子僵住了，這兩人……在干嘛？

    那兩人的視線飄到門口，均是一愣。緊接著，聞澄宇立刻撥開程榕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站起身來；程榕還是帶著他一貫陽光燦爛的笑容，沖兩人擺了擺手。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這個城市的燈火通明。頭頂上白熾燈的光亮有些刺眼，照得潘博頭腦也一片發白，站在那看著兩人愣神。

    邱嘉怡開口喚了聲“聞總”，又和程榕打了招呼，就坐在了辦公室里的皮質沙發上。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對于聞澄宇和程榕剛剛那樣親昵的動作司空見慣了一樣。

    潘博回過神來，也跟過去坐下，目光卻忍不住一直看向巨大辦公桌后的兩人。

    聞澄宇又坐回椅子上，冷著臉，瞇起的眸子更是凌厲得很；程榕臉上還是帶著笑，這會斜坐在桌子上，一只腳踏在長毛地毯上，另一只腳在半空中來回晃悠。

    邱嘉怡開門見山地發問：“聞總，隋浩導演你熟不熟？潘博今天去面試的戲是他導的。”

    聞澄宇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我們是同一個高爾夫俱樂部的，關系還可以。”

    “太好了！”邱嘉怡打了個響指，“有些消息你幫忙問問唄，潘博去面試了他的戲，說是要男三，但我覺得不僅僅是這樣。”

    聞澄宇頷首：“沒問題。”

    邱嘉怡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又道：“程榕，工作上又有事情要求聞總了？”

    程榕一直吊兒郎當地坐在辦公桌上聽著兩人的對話，此時晃蕩的腳一頓，隨即笑道：“是啊，求聞總給我幫幫忙，讓我今年多賺點。”

    “你呀，別看聞總好脾氣就每次都求他，”邱嘉怡瞥了身旁的潘博一眼，一臉無奈地站了起來，“那你們繼續談事情吧。”

    潘博全程神游天外，腦海里一直呈現著剛才推開門，程榕抱著聞澄宇的畫面。

    他知道程榕和聞澄宇關系不錯，但一直以為是聞澄宇特別照顧手下這棵搖錢大樹的那種“不錯”。

    可是程榕親昵地環住聞澄宇的那個動作，還有程榕說的那句話，彰顯出他倆的關系，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不錯”。

    他發覺嘴里有點澀，各種心情復雜地混在一起，就看見邱嘉怡回頭對他說：“剛剛在辦公室看見的，別和任何人說。”

    25樓的走廊里空無一人，原本右手邊那間喧鬧的總裁秘書室也漆黑一片，邱嘉怡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在潘博的心上敲了一下。

    他扯起嘴角說：“我明白，邱姐你放心吧。”

    邱嘉怡看著潘博臉上僵硬的表情，嘴唇動了動，轉過身去帶著他下樓去了。

    邱嘉怡來找過聞澄宇后，他的動作很快，過了兩天就給了反饋：“我約了飯局，今天晚上你把潘博帶著和我一起去。”

    秋老虎的威力很大，九月的北京還是悶熱的天氣，只是晚上有些微涼。公司司機開車把聞澄宇三人送到了飯店門口。

    自那天不小心看到那一幕后，和聞澄宇認識以來的畫面就在潘博腦子里走馬燈一樣的過，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掉的那些細節：

    第一次認識時聞澄宇就是和程榕單獨在一起，還讓秘書送來為程榕保密的協議，后來涉及被襲擊的所有事宜，都是聞澄宇幫程榕處理的。從頭到尾，程榕的經紀人都沒出現過，都是聞澄宇幫他打點的。

    所以這兩個人，關系匪淺，甚至可能有著不可被人所知的秘密。而他在機緣巧合下，窺探到了這些。

    這些對他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影響，可是他控制不了，一直在想。

    潘博微微側首，發現坐在身旁的聞澄宇望著窗外，五官在黑暗的車廂里晦暗不明。

    晚上約吃飯的地點是一家素齋餐廳，一走進大廳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小橋流水景觀，墻壁統一刷成清冷的碳灰色調，搭配原木色的桌椅，讓人瞬間靜心。

    在穿著麻衣麻褲的服務員的帶領下，聞澄宇一行三人坐進了早就預定好的包間。

    這包間和外面大廳的裝修風格相似，只是桌子大得很，他們三人坐在桌前，顯得房間更加空曠了。

    過了會，有人敲門，潘博坐在最外面起身過去看門，發現是隋浩來了。

    聞澄宇此時一改剛才冷冰冰的神態，眉眼融化了許多：“隋導，您來了。”

    邱嘉怡也帶著潘博和他熱情地打了招呼，四人終于落座后，聞澄宇先端起桌上的茶敬隋浩：“隋導，謝謝你今晚賞光。”

    隋浩爽快地將手中那一盞茶飲干，面露無奈：“別這么客套，我本來就想見見潘博，你這一約，巧了。”

    潘博沒想到隋浩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愣怔了一下，服務員就進來上菜了。

    邱嘉怡見多了這種場面，叫住上菜的服務員問屋子里的三個男人：“喝點什么酒？”

    誰知道隋浩直擺手：“不喝不喝，最近忙得頭暈腦脹的，喝了肯定得吐。”

    邊吃邊聊，聞澄宇和隋浩聊了會關于俱樂部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了。邱嘉怡清了清嗓子，開始打探消息：“隋導，這部戲您準備什么時候開拍？其他角色都選好了嗎？”

    隋浩往嘴里丟了一塊用豆腐做成的“紅燒rou”，嘿嘿一笑：“怎么著，想問問潘博選沒選上？”

    潘博被提及名字，抬起頭看著隋浩，卻發現隋浩以一種x光掃描儀的方式，上上下下打量著潘博。

    兩人對上視線，隋浩開口問他：“潘博，你覺得你選沒選上？”

    潘博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他心里有些小期待，但是又實在是第一次參加試鏡，心里沒底。

    隋浩眉眼一瞪不怒自威，說出來的話卻讓潘博差點把嘴里的菜全噴了出來：“你水也倒了，可樂也喝了，你說你不知道？”

    “什么水？什么飲料？”邱嘉怡一頭霧水地問，一旁正在夾菜的聞澄宇也停住手上的動作，抬眸望向隋浩。

    潘博面試完后，雖然有說表演的題目，卻沒和邱嘉怡說過他是怎么表演的。不過也沒影響，因為這會隋浩已經放下手中的筷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潘博那天的表現了：

    “全部來演那段的人，就潘博真跟撿垃圾似的，他先是現場借袋子，把塑料水瓶和易拉罐分開裝。你知道我看見他把瓶子里的水直接潑地板上時，我都快跳起來了嗎？！最重要的是！他還把易拉罐里的剩的飲料全倒嘴里了，我想都沒想到！”

    “看他演完，要不是他頂著這么張臉，我真以為他是從哪竄進來的拾破爛的。”隋浩咂咂嘴，又強調了一句，“怎么能把剩的飲料倒進嘴里呢？”

    邱嘉怡瞪圓了眼睛，她知道是演撿破爛，但是不知道是潘博這么演的，這得多豁出去，才能把別人瓶子里剩得飲料倒自己嘴里啊？！

    潘博臉上燥得發燙，他演的時候沒多想，可是此時被隋浩提了兩嘴，就覺得自己特別的——不愛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