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熱水沖了下來，路凌風站在水龍頭下面發呆。他總覺得對方不正面告訴他這件事讓他十分不滿，尤其是這么重要的事情還是從父親口中才能得知，讓他有了被對方怠慢的恥辱感。

    為什么會有人臉盲？

    他完全無法理解。若說是色盲還好懂一些，但是臉盲……

    永遠無法記住對方長得什么樣子，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都是模糊的，哪怕是自己的好朋友也分辨不出來，這種感覺，究竟是什么樣的？

    路總裁看著滿是霧氣的鏡子，不知道為什么又心疼又心塞。

    衛楚涵把那一兜東西放進冰箱里，在樓下躊躇了片刻，慢慢的上了樓。

    路凌風在浴室里，而且知道了他極力想要隱瞞的事情。

    他有些驚慌，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無力感。臉盲這件事其實很可笑，既不屬于殘疾，也不屬于智力缺陷，但是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了。他平時掩飾的很好，張悅江和他在一起兩年都沒有發現，小妹也沒有注意過，然而今天突然被人說破了。

    臉盲怎么了！

    衛楚涵突然也有點兒生氣，他又沒有殺人放火，這也不是什么傳染病，不就是認不出人來嗎？然而就算是這么想，他還是知道路凌風因為這件事，有些不高興。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最終坐到陽臺邊兒的椅子上。

    路凌風擦著頭發從浴室走了出來，臥室的燈大亮著，他看見衛楚涵遠遠的坐在陽臺那邊，周身籠罩著一種可以說是緊張的氣氛。

    “你不睡覺？”路凌風沉聲問道。

    衛楚涵用力捏了捏拳頭，指甲扎進掌心，微微的疼。

    “我有臉盲癥，很嚴重。”他道，目光直直的看向路凌風，“嚴重到如果是在外面相遇，我也認不出你，然后擦肩而過。”

    “能不能別說這個？”路凌風有些煩躁。

    “為什么不說？你都知道了不是嗎？”衛楚涵深深的呼吸著，壓下心底的那一抹惆悵，他覺得自己可能又要失去一份剛剛得到的溫暖了。

    不會有人愿意知道自己床邊的人根本就認不出來他，這會給人跟隨便的感覺，好像是個人都可以一樣的隨便。

    路凌風啊了聲，然后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衛楚涵突然站起身往外走，路過路凌風的時候被一把抓住。

    “你去哪里？”

    衛楚涵道：“我去隔壁睡，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明天我就回家。”

    “你特么……”路凌風不松手，表情糾結又氣惱，他特么了半天道：“你是吵架要回娘家？”

    衛楚涵：……

    路凌風大聲道：“如果生氣也是該我生氣吧？你甩什么臉？”

    衛楚涵嘆氣，“我知道你生氣，所以我才離開。”

    路凌風怒，“你都走了我跟誰生氣去？”

    衛楚涵：……

    路凌風道：“我就煩你們這種，吵架的時候不好好吵架，扭頭就走，一點兒配合度都沒有！”

    衛楚涵用力閉了閉眼，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想吵架，我知道這是我的不對，是我提前沒告訴你……否則你也不會……”

    路凌風推了衛楚涵一把，讓他離門口遠了幾步，指著自己的臉道：“你好好看看我的臉，說實在的，我長得夠帥夠好看吧？這樣都無法識別？”

    衛楚涵抬頭看他，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尷尬，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那你答應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合著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路凌風總算找到了最讓他介意的一點。

    衛楚涵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你說話啊，不說話什么意思？啊？”路凌風逼近了幾步，“如果你認不出我來，那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

    衛楚涵：……

    雖然這句話挺矛盾的，但是他還是聽懂了。

    “因為……”他因為對方的逼近忍不住又退后了兩步，“因為你臉上長了個小黑痣。”

    路凌風：……

    他抬手摸了摸唇邊，他唇邊快到酒窩的地方確實有一顆小黑痣，愛美的他曾經還想要把這顆痣點了呢，幸虧沒點。

    “那別人這里也長個黑痣，你是不是就會認成我？”他特別特別的不滿，一想到衛楚涵會把別的男人認成自己，就氣的想要爆炸。

    “還有身高和聲音。”衛楚涵補充，“如果天天看，會有記憶，時間長了就忘了。”

    路凌風摸著下巴道：“怪不得，好幾次你都對我視而不見，原來是這樣……怕認錯人所以招呼都不打？你這毛病只對成年人有效還是未成年也這樣？大魔……那個rourou呢？你也會認錯？”

    衛楚涵突然臉色煞白，“不會的，我會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而且就算……他也記得我。”

    “難說，我看他只記得吃，有奶就是娘。回頭換一個給你你不也……”路凌風覺得這很有可能。

    “不會的！”衛楚涵瞪著他，“你……你別亂說話！”

    路凌風舉起手妥協道：“我的錯，我就是好奇，你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臉盲的？”

    衛楚涵扭頭看向一旁，覺得對方有一種看西洋鏡的意思，把自己當個景兒看了。

    見他不說話，路凌風也不追問了，哼道：“脾氣還不小，行了睡覺吧。”

    “我去隔壁！”衛楚涵硬邦邦的說。

    “你去隔壁你男人怎么辦？”路凌風嘆了口氣，原本就所剩無幾的怒氣也都消散了，“我就是有點兒不高興，我長這么帥，但是你竟然體會不到這種喜悅。一想到我出差十天半個月回來對你又是個全新的人，還得重新認識……”

    “我只是臉盲我不是傻！”衛楚涵也生氣了，“你就算出差半年回來我也能認出你來，除非你把你那個痦子點了！再說如果你出差半年回來還能認識我？我又不是什么香餑餑，我，我……”他有些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