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徐后傳_分節(jié)閱讀_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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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jié)金陵城墻開放,百姓皆穿著月白衣裳,提著燈籠在寬闊的城墻上行走,俗稱“走百病”。 徐妙儀也不免俗,穿了白綾襖,月白色挑線裙子,正月天寒,她頭上戴著白貂毛臥兔兒,衣衫是三個meimei動手親自做的,臥兔兒是二哥徐增壽送的,都不是什么貴重的稀罕物,這身打扮在成群結(jié)隊踏城墻走百病的婦人中并不顯眼。 出門前,徐妙儀攬鏡自照,鏡中女子眉目如畫,情意萌動的喜氣是最好的脂粉,粉嫩的能掐出水來似的。不過在任何時代,女人在妝臺停留的時間和要見面之人的重要性是相等的。 哪怕鏡中人的容貌在外人看來無懈可擊了,徐妙儀還是打開妝奩的暗盒,拿出一片胭脂放在唇間抿了抿,唇色紅艷,更顯肌膚若雪,這個才滿意的出了門。 出了巷子口,一個熟悉的人影迎面而來,身姿挺拔,雙眸如星,穿著月白道袍,白色鶴氅,還騎著一匹白色駿馬,儼然一副乘風歸去謫仙人般的模樣。 徐妙儀冷了臉,眉梢的喜氣消失不見,“王八蛋,又來找晦氣?!?/br> 從北元世子,到買的里八刺、到小八,到今天的王八蛋,徐妙儀對買的里八刺的稱呼已經(jīng)換了四次。 不過無論她如何稱呼,小八都如沐春風,拍馬走近,笑嘻嘻的說道:“真巧啊,去城墻走百病?正好順路,同去同去?!?/br> 仿佛新年第一天出言威脅她說出刺殺劉大人真相的小人不是他似的。 世上就是有這種厚顏無恥之人,徐妙儀驀地抽出鬢發(fā)間的簪子,鋒利的簪尾刺在駿馬的屁股上,駿馬吃痛,嘶叫一聲,嗖地載著小八往前狂奔而去。 看著白衣白馬閃電般的消失在街面上,徐妙儀冷冷自言自語道:“想害死我表哥,總有一天弄死你。” 徐妙儀雇了一頂轎子,命轎夫送自己到約定見面的正陽門城樓。 她登上城樓,來往皆是成群結(jié)隊的金陵百姓,就像白色的海洋。徐妙儀往城樓第四根立柱看去,心下隱隱有些失望:約定和朱棣在此處見面,以前每次見面,朱棣都早早來到,從不失約。 今日徐妙儀為了擺脫可能有的眼線,故意繞路了,取了腰間懷表看去,她遲到了一炷香時間,但朱棣卻不在這里。 或許臨時有事走不開吧。徐妙儀安慰自己,買了一碗湯圓邊吃邊等著。 桂花湯圓吃完,連湯都喝干了,朱棣還是沒來。 小攤的老板娘陪笑著說道:“姑娘,等著坐下吃湯圓的客人有很多,你不能占著座?!?/br> 徐妙儀摸出五個銅錢,“再來一碗。” 等著湯圓涼透了,依然不見朱棣人影。 正陽門城樓上,游人穿梭如織,徐妙儀從期盼,到了焦急,老板娘又為難的賠笑說道:“姑娘——” “不吃湯圓,這個位置我買下了。”徐妙儀拿出一個小銀馃子。 “多謝姑娘體諒我們這些小本買賣的難處。”老板娘笑盈盈的接過銀子,去隔壁攤買了一疊南瓜子,泡了一壺茶遞給徐妙儀,“姑娘等人吧?不要著急,該來的都會來?!?/br> 到底出了什么事?徐妙儀莫名覺得不安,說道:“若一直不來呢?” 看這姑娘忐忑不安的樣子,肯定等情郎,老板娘見的多了,笑道:“來過,等過,以后不后悔?!?/br> 徐妙儀喝茶繼續(xù)等待,城樓有賣藝唱曲的,不過今年不唱熱鬧的鳳陽花鼓了,是一個老人彈著古琴,唱著一首風雅的詩經(jīng)的老情歌《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v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是說在城樓上焦急的等情人,唱到徐妙儀心里去了,心想不能在這里干等著,我得想法子找他,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在徐妙儀心里,朱棣心思縝密,幾乎無所不能,他能有什么意外,可萬一…… 徐妙儀再也坐不住了,決定去找朱棣,嗯,去燕王府問太監(jiān)馬三保。 打定了主意,徐妙儀起身下城樓,剛走沒幾步,身后傳來馬三保的聲音,“徐——徐大小姐?是你嗎?” 徐妙儀回頭,見馬三保面色憔悴,氣踹噓噓。 徐妙儀將馬三保拉到城墻下一個僻靜處,問道:“怎么回事?燕王殿下呢?” 馬三保喘息方定,說道:“殿下本來要見您的,可突然接到密令,匆忙收拾了幾件盔甲兵器就外出了,要奴婢來和您說說,不要等他了?!?/br> 徐妙儀問道:“他做什么去了?” 馬三保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啊,是秘密君令,奴婢沒有資格聽的?!?/br> 徐妙儀狐疑的問道:“以前燕王和周王微服在北伐軍充軍時,你不也照樣跟在身邊伺候嗎?” 馬三保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這一次不準任何人相隨,殿下說最快半年,最晚一年就回京,要您不要擔心?!?/br> 徐妙儀沉吟片刻,問道:“親王身份貴重,即使執(zhí)行秘密君令,身邊肯定跟著貼身護衛(wèi),你是燕王府的總管,這次燕王帶去了幾個護衛(wèi)?” 馬三保微微一怔,說道:“二十個?!?/br> 徐妙儀問道:“錦衣衛(wèi)那邊派了幾個人?” 馬三保說道:“這個奴婢不清楚?!?/br> 徐妙儀說道:“哦,改日我試探一下毛驤?!?/br> 馬三保說道:“錦衣衛(wèi)的嘴可緊了,啊——徐大小姐,你在做什么?不要亂摸奴婢,奴婢的清白??!” 徐妙儀強行掏空了馬三保的口袋,還摘下了他的荷包,將一些隨身的物件都倒在地上,逐一查看,突然將燈籠舉到了馬三保的面前,直照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的眼怎么發(fā)紅?” 馬三?;琶φf道:“風迷了眼,揉紅的。” 徐妙儀冷笑道:“胡說八道,風能迷眼?你又沒有見風流淚的毛病,沙子才能迷眼鏡呢。” 馬三保叫道:“奴婢心急說錯了,是沙子,沙子!” 徐妙儀揪著馬三保的耳朵,一直拉扯到了秦淮河邊,“什么沙子,你把我當傻子吧。這是你的手帕,半濕,一股咸味,分明是哭過了。” 馬三保順著徐妙儀的力道歪著脖子叫道:“對對對,是哭了。大過年的想起了死去的爹娘,傷心的哭了,奴婢好面子,不好意思說出口?!?/br> 徐妙儀指著腳下冰封的秦淮河說道:“送你下去洗個澡,保管立馬和黃泉下的父母團圓?!?/br> “不要!”馬三保哭叫道:“奴婢不會游泳??!” 徐妙儀說道:“不要緊,死人自然而然就浮起來了?!?/br> 馬三??薜溃骸芭粳F(xiàn)在不想死,奴婢想以后壽終正寢和父母相見?!?/br> 徐妙儀將馬三保按倒在冰面上,“那就說實話,朱棣到底怎么了?” 馬三保哭道:“奴婢不能說啊,奴婢也是為了您好?!?/br> 徐妙儀說道:“給你三聲考慮時間?!?/br> 馬三??薜溃骸芭静荒苷f,奴婢若說了,燕王會打死奴婢的!” 徐妙儀:“一?!?/br> 馬三保的臉貼在冰面上,凍得寒毛直豎:“奴婢不敢說。” 徐妙儀舉起岸邊的石頭,朝著冰面砸去,冰面一聲炸響,產(chǎn)生了如蜘蛛網(wǎng)般的裂縫,冷冷道:“二?!?/br> 馬三保的耳朵已經(jīng)聽到了冰層下的流水聲:“奴婢會死的!” 徐妙儀:“三。” 馬三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招!奴婢什么都招!” 馬三保抹著淚說道:“正月初五那天燕王進宮家宴時喝多了,在宮里午休解酒,借著醉意調(diào)戲一個美貌宮女——” 徐妙儀打斷道:“你又胡說!朱棣品行端正,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 馬三保哭道:“我親眼所見,那還有假?那宮女和您長的有些相似,估計燕王殿下醉后把她當做您了,扯著宮女的袖子說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噬洗笈?,怒斥殿下酒后失德,當場鞭打殿下,還揚言要奪了殿下親王的爵位,貶為庶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