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瓜子
盛南時蹲下來與坐著的她齊高,遞上來一張他手心里的抽紙,打開一瞧,里面是磕的完好無損的瓜子rou。 一小把,約莫二叁十粒。 “都給你。”他抿著嘴笑,眼睛亮晶晶的,還有點靦腆的意思,似乎是窮小子把路邊努力采來的野花來獻給姑娘。 他應該一共就磕好這么幾粒,全都巴巴裝進紙里,獻寶似的給了她。 林知返溫柔笑了笑,認真地雙手接過來,“哇,真好啊。謝謝你。” 盛南時看她那么溫柔的笑,也跟著傻笑了一聲,舔舔嗑瓜子嗑的有點起皮的嘴巴,搖頭道,“不客氣。” 拿不出手的禮物卻得到了鄭重其事的認可,一下不知為何有點害羞。 耳朵都紅了他還狀似毫不在意地揮揮手,“你繼續畫吧。” 他急匆匆坐回沙發上,也不敢再看她,又響起一聲“咔”,他便吐出碎的稀爛的瓜子皮與rou混合的東西。再拿起一顆,重復動作,成功率不高,又是稀碎的一顆。 林知返收回目光,低下頭看手里,那抽紙上還沾了點盛南時的口水,估計是他嗑的時候難免碰到的,氤氳成一個小點。 緊接著抽紙上又氤氳出一個大點,竟是她的眼淚。 或許這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事,卻戳中了她的內心柔軟。 在外漂泊無定,唯有自己待自己好。人人都一樣,人人都以己為先。沒人這樣待她,而她也不會這樣待人。 世間那么多人,有錢人,文化人,野蠻人,偏偏只有一個讓你笑得開心的人。 驟然體會到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滋味,似乎,還不賴。 她若無其事地,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把尺子直起來虛虛一擋。抬起頭,倔強地咬著下唇,避開沾滿鉛灰的掌外沿,用手背粗魯地抹去了眼角的殘淚。 她做功課時盛南時沒有打擾,現在打量著似乎她快畫完了,就湊過來認真看,手里一把瓜子跟過年時到處遛彎似的。 有模有樣看她的畫稿,似懂非懂又裝的很懂,還為了證明自己有藝術細胞,雞蛋里挑她的骨頭,非說有瑕疵。 “你這里有問題。”他指著堪稱完美的一處弧線,很嚴肅地說著,順便“咔”嗑了一顆瓜子。 林知返無語,拍開他的手,“你又看不懂。” “我怎么看不懂了!”他煞有介事反駁,“我可是腦板!”含含糊糊說完,用手里的紙接住他吐出來的啃得稀爛的瓜子碎。 林知返一陣嫌棄,能不能不要啃得這么埋汰啊? “……好吧,請問老板,哪里有問題呢?” 她無奈俯身過去,看他口中所謂“瑕疵”。 才湊過去,就被他摁著親了一頓,這人嘴里還全是瓜子味。 “哎呀!”她用拇指抹掉唇邊的瓜子末,呸呸,“你這人真是的……” “你嫌棄我?”盛南時立刻倒眉瞪眼,一臉受傷。 “沒,真好吃。”她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贊嘆美味。 從剛才到現在不厭其煩重演很多次以上劇情,要是不配合他,他立馬就開始不高興。 在旁邊拿腳輕輕戳她的小腿,小聲嘟囔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藝術?” “我知道了,你就不喜歡我這種銅臭的生意人,你就喜歡藝術家是不是?” 見她沉默不語,他模仿被抓jian的小叁來了句:“老公你說話啊!” 林知返只好答復:“不是……”這男人該死的模仿力。 “你還說你不是想要伏星河的微信!”說到后面他開始身心投入劇本,拉踩現實中人,結合實事越說越離譜。 要不就故意把他的土味視頻開得很大聲表達他的不滿。 一時魔音貫耳,余音繞梁叁日不絕。 諸如“來了老弟!”、“天空飄來四個大字,你滴南王!哈!哈!哈!”此類。 這人口味怪特殊的,還關注了領大額券賣假貨的營銷號,那種A:“我男朋友說我又老又丑,我又沒錢買化妝品該怎么辦?”,B回答:“我的化妝品都是在xxx那里領的券!比官網便宜一百塊呢!我發給你!” 據說是因為每次劇情都不一樣,他覺得很新穎獨特。有的時候是男友出軌所以買化妝品變美報復,有的時候是為了碾壓女室友買化妝品,有的時候是…… 被攪得不得安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個口味,對土味視頻情有獨鐘。為了片刻的和平,她只好妥協認栽。 被他親得她覺得自己剛在城鄉結合部嗑了十斤瓜子。 好不容易收工了,她把東西收起來洗了手。 終于是她鈕鈷祿知返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她勾勾手指,高貴冷艷喚他,“過來。” 小狗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福利,看到她這么女王的架勢,魂都丟了,喜滋滋丟下手里一把瓜子就沖過來了。 林知返伸手就瀟灑帥氣地把他摁在沙發上,沒用什么力氣,輕而易舉地。 因為這人極其配合,還自己躺平了。 “官人……就在這里嗎?”他還挺嬌羞的,雙手交叉捂在胸前,期待地問。 嘴上推辭,可臉上明晃晃寫著“搞快點,就在這里搞我!” 林知返:“……” 然后她獰笑著用癢癢神功教訓了這個不知節制的小狗一頓。 “呵呵呵我錯了哈哈哈……” “不要啊大官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這人身上癢癢rou還挺多,一撓他,他就狂笑。免費鴨子很貼心,怕自己手上沒輕沒重的,要是推她她會有危險,他也不激烈反抗,躺平任玩。 看他快笑岔氣了,她才停下來。 他英氣強勢的臉因為掛著笑,緩和了不少與生俱來的侵略感,眼角被欺負地紅紅的,撓癢癢把他撓出了一點生理淚水。喘著氣,還在看著她,滿心滿眼全是她。 林知返突然直起身子往臥室走,淡淡道,“準備睡覺了。” “來了來了,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是他害怕被丟下而略顯急切的挽留。 她背對著他,站在臥室房門前,仰著頭,平靜地用手擦掉了臉頰上的眼淚。 那一顆差一點在他面前就措不及防掉下來的眼淚。 我慶幸這顆跳動的心,肯為你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