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郡主,郡主……”守夜的侍女點(diǎn)上燭火,將我緩緩?fù)菩选?/br> 我自夢中的大火里驚醒,倏地睜開眼睛,淚水便沒了閘子般的淌下來,手微微顫抖著,眼前一片昏黃迷蒙。 我還半夢半醒的有些恍惚,攥著身下的錦被抽噎,侍女憐惜的為我輕輕地?fù)犴樦乜凇?/br> 我就著她的手喝了口清水,方一閉眼,那滔天的大火便又像是要將我吞噬般的浮現(xiàn)出來。 一年前顧淵與我設(shè)計縱火逃遁,本該去了前廳的江清平卻突然出現(xiàn)在大火將燒近的院門口,他怔忪著不顧一切的跌撞進(jìn)烈火里,他是以為我還在那屋子里。 一路逃遁回越國后,才探知到他當(dāng)日瘋魔了般的在燒著的婚房內(nèi)尋我,袁灝與一眾兵士竟是如何也無法制服將他帶出。梁柱被烈火纏繞著不堪一擊的倒塌,他被掩埋其下,險險同著屋子一并燒盡,是滿府的侍衛(wèi)扒著梁柱廢墟,才將披著殘破的御賜婚袍的他救了出來。燒著的梁柱砸中了他半個身子,皇帝蘇恒連夜遣了太醫(yī)院的院判御醫(yī)們來救,眾人直慨嘆幸有倒下的窗板緩了那力道,他才在燒塌的屋子里撿回了命。但待他醒來,失魂落魄的得知有我的焦尸自廢墟中一并翻出,劇烈咳嗽下,卻是又遭了重創(chuàng)般的嘔出一大口心頭血。 后來府中侍衛(wèi)搜尋到了我當(dāng)日落在側(cè)門的玲瓏骰子,他由此追查,方探知到了我們的計謀原委,我不曉他是否是要恨我入骨了。 聽說他厚葬了那替身女尸,對外稱我在火中去了,而真正隨著大火去的是他曾毫無保留的一腔深情。 …… 東平王府的梨花已然開過一季,春寒料峭未退,梨樹上卻已經(jīng)冒出了新綠,我素衣立于梨樹下,想著外祖家也有兩棵一模一樣的,便又憶起在外祖家待嫁時與他的情意款款,正恍惚著,身后有大氅裹上我的肩臂。 “知道你怕熱,可這才二月里,天還寒涼著,怎可只穿這些便出來。”我回身,便見兄長眼露關(guān)切,想是方下朝,他仍身著繡蟒朝服,背起手來又是一副要說教的樣子。 他身后的紹陽走上前來,一把拉過我的手,歡歡喜喜道:“今日花朝節(jié),你怎生還不打扮,”她又將我上下瞧了瞧,“你這一身倒是素凈,只是不襯那些綠枝紅葩。” 紹陽心思單純,怎知我是在為親族戴孝,我只笑著道:“你早早出宮,花朝節(jié)便只有王后娘娘一個人cao持著了,你倒是會來東平王府躲清閑。” “王后嫂嫂賢德,自不用我?guī)鸵r。阿綺,你快去速速換了這身,否則今日你定當(dāng)后悔。”而后附耳過來,輕聲道:“顧將軍回京了,昨日就進(jìn)宮面了圣,今日剛好能與你我同游。” 她口中的顧將軍,便是顧十七顧淵了,一年前他將我?guī)Щ卦絿螅哺膿Q回了本來身份,他潛藏在乾國為越國做事多年,如今自然封爵賜邑接連不斷。 半年前,兄長便有意與顧淵結(jié)成連襟。兄長雖然得了東平王的爵位,卻畢竟曾是乾國大將,況這一年來西邊的乾國突然壓境,連奪了越國多個邊關(guān)城池,兄長與我在越國的處境越發(fā)微妙起來,若是我能與顧淵結(jié)上親事,也算是能為兄長免些朝堂上的麻煩。 縱然我明白與顧淵議親的關(guān)系利害,心中仍是有些隱隱失落,甚至接連著幾日夢到了大婚那日。 紹陽晃了晃我的手,對著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快伺候著你們主子換衣。”我便由著紹陽為我挑了件極是鮮亮的鵝黃襦裳。 與紹陽一同乘了馬車踏青,輕煙淡薄和氣暖融,韶光明媚里,便見街邊也生出嫩生生的花草,碧葉錦繡上還映著盈盈朝光。 趕著出城的車馬絡(luò)繹不絕,若是花朝節(jié)在兩月前,越人斷不會有出城踏青的興致,皆因半年前乾國大軍壓境,越國小國寡民連連敗退,越國人人自危生怕淪為亡國賤奴。然兩月前乾國卻是停了進(jìn)侵,還遣了使節(jié)來越和談,越人這才慶幸得了喘息的余地。 街上車馬眾多,駕車的仆從恐沖撞貴人,便在馬車前掛上了東平王府的幡子,卻不過一會就有人上前來攔車馬,來人正是顧淵的手下侍從。 我掀開一角簾巾,看見顧淵正打馬過來。 我有些別扭的倏地放下簾巾,紹陽朝外看了看,當(dāng)我是害羞了,忙輕笑著將我扯下馬車去迎顧淵。 顧淵勒馬停在了馬車前,與我目光相觸,是掩不住男兒氣魄與款款深情,我有些受不住,忙低眉順目的往紹陽那邊側(cè)了側(cè)身子,紹陽笑盈盈的看了我一眼,就聽顧淵躬身行禮:“公主。”而后亮的發(fā)光的眸子直直的移向我。 紹陽捏了捏我的手指,我方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客氣的喚了聲:“顧大哥。” 他卻仿若察覺不到我的疏離,淺笑著應(yīng)了聲,眸中星光點(diǎn)點(diǎn)。 叁人正待一同起行,卻聽城門口有兵士的清路喝退聲自遠(yuǎn)及近,今日紹陽微服出宮,因有我與顧淵陪同便不曾帶許多侍衛(wèi),此番狀況下我們竟險些被擠過來的行人撞上,紹陽何曾見過這種市井場面,慌亂中竟還覺得有趣,甚至趁亂將我狀似無意的推向了顧淵身側(cè)。 主街雖寬敞,但卻難容得下這許多車馬與行人,有兩叁個兵士蠻橫的向著趕車的仆從道:“乾國使臣的車馬就在后面,你快將這車趕去別街!” 雖說紹陽今日微服,未有公主儀仗隨行,可這車馬也是掛了我東平王府的幡子的,不待我們開口,顧淵便背了手冷聲斥責(zé)道:“且看看這是誰家的車馬,也容得你們放肆。” 那些兵士被訓(xùn)斥的一個激靈,再看了眼車前的幡子,惶恐下正待請罪,忽聽有馬蹄車轍的震天轟隆聲,眾人抬眼,便看有足有萬余人乾國儀仗似巨龍般壓來的。只見兩輛越國小駕在前導(dǎo)行,乾國百余兵士護(hù)衛(wèi)的御授旌節(jié)隨后,卿室使節(jié)的豪奢車馬連同其他計數(shù)八十一輛,更有兵士仆從千余人雖在末尾,整個儀隊(duì)浩浩蕩蕩排了足有兩里,將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我不知被何物絆了下,身子就直直的往顧淵懷里撞過去,顧淵眼疾手快的攬住了我的腰身,許是覺得與我議親在即少了許多避諱,待我身形平穩(wěn)了,他也并不放開我,反而施力將我往他胸膛上帶了一帶,溫?zé)岬暮粑鼟咴谖业念~頭上,我有些羞窘的移轉(zhuǎn)開臉,眼神流轉(zhuǎn)間卻正對上十丈遠(yuǎn)外、乾國儀仗里的一個青甲武將身上。 那青甲武將生的并不面貌出眾,卻是有雙令我極是熟悉的深邃眸子,而他騎馬隨著隊(duì)伍穿行,凜冽的目光卻直勾勾的定在街巷一側(cè)的我的身上,我與他隔著重重車馬行人相望著,竟像是隔過滄海桑田后的重逢一瞥,我窒住了呼吸,已然顧不得世家女子的貞雅禮教,甚至忘了推拒顧淵的刻意親熱,目光隨著他移動。 那武將身旁的人對他說了句什么,他方收斂起目光轉(zhuǎn)頭答言,我卻見與他說話的那人眼熟,待我看清楚那人正是江清平身旁形影不離的副將袁灝,只覺身體神思被驟然浸入了冰窖。 紹陽冷冷笑著道:“乾國這般排場哪里是來和談的,帶著如此多兵士,倒像是來取我與王兄性命的。”說罷轉(zhuǎn)身由侍女服侍著上了車。 顧淵見紹陽上車便松開了我,見我目光飄忽,以為是我覺得被唐突了,不免失措的嗯哼了聲。 我已然不曉得是如何出了城,又游逛了哪些王侯的園子,直到辭了眾人回到王府,我神思還是恍惚著的。 乾國此次肯遣使和談,越國上下不敢怠慢,將王宮外東北處的棲園修整作使臣的臨時驛館,便是如此禮遇,奉命迎接的越國公卿仍不免得了乾國使節(jié)的幾句奚落。 晚間越國王宮里設(shè)了國宴,我坐于紹陽之下,抬眼尋著上午望見的青甲武將。想是那武將位階低微,只隨身坐在下位的乾國使節(jié)之后,他又換了件墨藍(lán)直襟長袍,幾與那夜幕融為一體,若非我有意尋他,是斷不會注意起此人的。 雖然乾國已經(jīng)呈遞了國書,今晚只是接風(fēng)國宴,但兩國使節(jié)與公卿間的暗濤洶涌卻不因這和煦氣氛打消,席上兩國公卿推杯換盞,紹陽正偏頭與我譏笑那醉了的圓臉使臣,那酒量小的圓臉使節(jié)正悄沒聲的算計著如何折辱越國,見紹陽的一番動作,便正好借著醉意發(fā)起難來。 只見他執(zhí)起酒杯對著上座的越王王亶淺身一拜,道:“越國女姬皆長于歌舞,邵陽公主的舞技更是名動九州十六國,聽聞蟾光下曼舞能引來五彩威鳳,我與在座同僚自母國長途跋涉而來,若不見識一番豈不是要抱憾終身了。” 那圓臉使節(jié)說的不假,然紹陽是貴為越國長公主,豈能如那舞姬般于大庭廣眾下獻(xiàn)舞,不待越王王亶說話,紹陽便斂了動作,目光冷厲的瞧著那使節(jié)。 她身后的侍衛(wèi)長紀(jì)蒙亦是不自覺的摸了摸刀柄,像是要即刻將使節(jié)那渾圓的腦袋切下來般。 “紹陽。”王亶掃了紹陽一眼,紹陽冷冷逡巡了眼圓臉使臣,終是斂袖按捺住了自己。 王亶又掃了眼坐于其身側(cè)的地位最尊貴的乾國遣左使,示意其勸退那圓臉使節(jié),可遣左使卻只偏轉(zhuǎn)著面容并不受用。 那圓臉使節(jié)又待糾纏,我攥了攥手向著乾國使者方向道:“各位使者遠(yuǎn)來是客,我們公主自然禮之重之,只是今晚月色熹微,怕是也引不來那鳳凰了……我長于乾國,素知乾國丈夫善劍舞,諸位乾國武官可有愿來助興暖場的,我愿以琴聲喝奏。” 我自知這種場合下,不該由我冒頭解圍,只是我與兄長雖然以宗親名目被越國供養(yǎng)著,處境卻是寄人籬下,既然是寄人籬下便也該為主人寬心。 乾國使者見我打太極,不愿應(yīng)答,只推脫道:“御前舞刀,恐觸了宮禁失了禮數(shù)。” 王亶呵笑著拂手:“噯,助興而已,無妨。” 我得了王上授命,緩緩從座位上起身,向著下方座位行去,上午的那青甲武將舉著酒樽意味深長的看我,我亦回看著,待行到他那處,微福了福身子道:“正巧這位將軍有佩劍在身,可能同我予大家助興。” 我面上笑容體面,心里卻暗暗慌張的期待著什么。 他仍是舉著酒樽,深邃的眸子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的看著我,竟像是看穿了我的眸子,看透了我的心思般。 他身旁的使者卻是有些緊張,頻頻掃視他的面龐。 只聽他將酒樽“噠”的一聲放下,“郡主琴音名動天下,只期我別負(fù)了這好琴聲。” 聽著他喑啞陌生的音調(diào),我有些失落。 他舞劍的招式也非我熟悉的。 一曲奏罷,賓主盡存了顏面,我卻心中掩不住的失落,借故離了宴會。 借著王宮甬道的昏黑,我才敢暫卸下往日矜貴體面的面容儀態(tài),有些恍惚起來。走著走著拐了幾個角不曾記得,待行至后|庭深宮處,才恍然發(fā)現(xiàn)與跟著的侍女走散了。 我打量了眼周圍,借著熹微月色才看清這處是“少虞殿”。 少虞殿是存放上古神明“少虞”所著“九書”的宮闈重地,為防別國竊盜,平日看守的極森嚴(yán),我暗驚如何走到這處來了,正慌張的要退出去,就看見微明月光下,有一男子的頎長身影立于大開的殿門口,手中還拿著書本大小的物什,他大概是穿了身墨藍(lán)長袍,幾欲與夜色混成一體。 我漸漸看清他就是那個武將。 他突然回身看見了我,不待我沉吟反應(yīng),一柄寒刀便向我刺來,我睜大了眼眸,幾乎以為自己要命喪當(dāng)場,那武將卻在看清我的一瞬間收了力道。 我看著那幾欲刺上我胸口的寒光,強(qiáng)自鎮(zhèn)靜道:“我放你走,我不喊人,你別殺我。” 他譏諷了笑了聲,“這樣殺你倒是便宜了你。” 忽然外圍宮墻上有瓦片松動聲,他身形一僵,而后扣住我的腰身,伶俐的將我?guī)нM(jìn)殿內(nèi)閉鎖上門。 他捂著我的嘴,將我的身子鎖在他身側(cè),我怕他情急下動手,屏著呼吸不敢出聲。他凝神聽了會,不見再有動靜,便稍稍松了扣著我的手,低頭見我雙手攀扯著他的衣領(lǐng),厭棄的將我的手扯了下去。 兩人離的極近,他低頭看我時,熱辣的呼吸在緊張的氛圍中交纏在了一起。 他攬著我的腰身,突然極認(rèn)真的看我,好像突然跳脫的想起了那天上午的什么,眼神凌厲晦暗起來,我眨了眨眼,竟生出城門口我被顧淵攬進(jìn)身側(cè)時,被他看見抓住的心虛感。 我低頭離了離他,他卻重重喘息了聲,扣著我的腰身將我鎖回身側(cè)。 我方要抬頭看他,他的吻卻猝不及防的落下,帶著慍怒的情緒,攻城略地般的侵入內(nèi)里,纏卷上我的舌頭,泄憤般的絞纏著。 黑暗中我的每一處感官都比以往通達(dá),我看不見他的臉,卻又像是看見了另一張臉,我與江清平早早定親,待嫁時也曾半是推拒半是強(qiáng)迫的與他親密多次,此時的熟悉感令我霎時間驚愕在當(dāng)場,眼淚瞬間充盈上眼眶。 他見我流淚,停下動作離了我。我出口的聲音顫抖:“你是——” 他眼神飄忽了下,不待我說出口便又吻了下來,這一次的吻得更加深重,像是在宣泄壓抑積累著的憤恨,又像是在傾訴相思苦楚,激烈中甚至咬破了我的唇舌。 我早已沒了神思,任他將我抵纏上殿墻,水rujiao融間我早軟了整個身子,只靠他單手撐在我腰間才堪堪站住。 他吻的那樣深重,帶著久別重逢的復(fù)雜情緒,將我層層包裹到窒息,我探出舌頭激烈的回應(yīng)著他,仿佛這樣就能通達(dá)到他心的最深處,就能在這場糾纏中抓住什么。 他突然停下交纏,注視著我些許迷蒙的眼眸,輕輕冷笑了聲。 他轉(zhuǎn)身欲走,我身子沒了他的支撐倏地向下滑去,卻還不忘緊緊扯住他的衣袖,他回頭一拂手甩開我的糾纏。 我下意識的抬手胡亂一抓,正抓上他拿著的書本樣物什。 他倏地放開我,抬手將那物什塞進(jìn)胸前衣襟內(nèi)。 我抬手要揭下他的人|皮|面具,他卻輕松的將我的手打開,轉(zhuǎn)身消失在殿門口。 …… 江清平此次費(fèi)心喬裝前來,目的便是越宮中的國寶“九書”了,便也知乾國的和談也不過是竊取“九書”的幌子了。 國宴結(jié)束后,越宮少虞殿處起了不小的sao亂,但聽聞上神少虞的“九書”尚在,便就沒有后文了,我卻明了今晚之后的那本“九書”定是偷梁換柱后的假物了。 晚間我神思恍惚不能眠,聽門發(fā)出“吱呀”一聲。 我假裝深寐,就覺有因久經(jīng)沙場而粗糲的手指摩挲上我的面龐,繼而下移摩挲上我一把便能捏斷的脖頸。 那人輕呵了聲,小聲自語道:“當(dāng)時以為你是成親前胡思亂想,卻原來是早就籌謀好了,在算計試探我。” “你在永慶王府見的果然是那顧十七,只是我未曾想到,燕子樓的那個賤人竟也和你們是一伙的……我只恨我自己錯付了真心,險些還將命搭進(jìn)去……” 我忍了忍淚水,緩緩睜開眼,他已然揭了那面具,見我不再裝睡,索性直勾勾的與我對視上,手下圈著我脖頸的力道倏地加重。 他大概是來取我性命的,我那般負(fù)他算計他,便是被他取了性命也是活該。 我并不掙扎,只是心中絞痛,開口時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清平……”。 他眼睫抖了抖,眼神一陣狠厲一陣晦暗。 他喉結(jié)上下移動了下,終于還是松開了手。 他轉(zhuǎn)身離去時,我下意識的拉住他腰際的衣襟,他厭棄的將我撥開,卻不經(jīng)意被我扯下了掛在腰間的物什。 那物什是他的貼身之物,我起身點(diǎn)燈去看,怔然間淚水便又沒了閘般涌出來。 那貼身之物里裝的,赫然是破碎后修整粘連好的玲瓏骰子,領(lǐng)兵打仗時他為尋它在血洼里翻找一天一夜,大婚當(dāng)日他將它交給我,將他年少來毫無保留的深情袒露。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從來將我放在心尖上,我卻終是負(fù)了他的深情。 番外一二本應(yīng)出現(xiàn)在正文,時間設(shè)定在阿綺到越國的一年后,大婚那日江清平差點(diǎn)為阿綺死掉,阿綺就突然在感情上開竅,開啟怨婦悔恨模式,覺得負(fù)了江清平,所以第二卷開始才會那般討好逢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