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蘇婧瑤幾次張了張口，卻也只能喊出他的名字。

    他只抬了抬眼表示回應。

    她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他這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一切習以為常，她覺得胃部被一只手緊緊攥著，有點喘不過氣，不知道是對他失望還是心痛。

    她強忍著不適開口：“林洄她……是自愿的嗎？”

    他的身體終于動了動，許久之后，才發出很輕的聲音：“嗯。”

    “你們是在luanlun！”她有點激動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以后怎么辦？”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他惋惜還是想偉光正地扯著一面旗，讓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戰勝這個會讓她自卑的少年。

    林溯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專心地整理起面前的書桌，隨后道：“你只需要保密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蘇婧瑤吐出一口氣，眼前的少年依舊高高在上，他們的位置依然沒有調轉，即便如此，這個少年還是讓她忍不住心動。

    她唾棄自己的感情，又受不住內心的鼓動開口，努力保持著自己的驕矜，調轉了話題：“那么，你大學打算考哪里？你們這樣……”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有點卑鄙，像是威脅似地要他答復，可她心底清楚，即使他什么也不說，她也會嚴守秘密。

    林溯沒有立刻回答，往門口走去，路過她身邊才開口，聲音比往常還要疏離：“你會知道的。”

    蘇婧瑤一瞬間慌亂了，但理智讓她忍不住猜測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少年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好像離她越來越遠。

    *

    林洄從后門走進教室，就看到自己的同桌翻著一本少女漫畫看得入迷，她故意在姜妙初身后站定，才粗著嗓子輕咳一聲，面前的人果然做賊心虛地抖了抖，回頭看到是她，氣得拍了她一下。

    “你真是嚇死我了，以為又要被繳漫畫了……”姜妙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林洄因為她的反應心情好起來：“明明都被沒收那么多次了，你還真是賊心不死。”

    “嘖嘖嘖，”姜妙初搖頭晃腦，“你不懂，這是禁忌的快感。”

    林洄臉上的揶揄消失了，笑了一下，就默默地拉出椅子坐下。

    姜妙初接著看自己的漫畫，突然隨口提起：“元旦那天看到煙花了嗎？你記性那么好，怎么還要我提醒……”

    “我怕忘記了啊。”

    “你哥哥呢，他肯定記得吧。”

    “雙重保險嘛。”林洄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又把話題往她身上帶，“快上課了，  你小心一點哦……”

    姜妙初腦袋往窗外探了一下，果然看到班主任夾著教案朝這邊慢悠悠地走過來，又趁機看了幾眼漫畫，才依依不舍地把漫畫書合上往抽屜里塞。

    *

    蘇婧瑤果然很快就知道了林溯的志愿學校。

    一月中旬，林溯被保送京安大學的消息全校皆知。京大所在的京安市是一省之隔的省會，是比云市還要繁華的一線城市。

    聽到這個消息，周瑞澤顯然比當事人還要興奮，一下課就攬住林溯的肩膀：“不錯啊你，悶聲不吭地就提前一步了。”

    林溯勾了勾唇笑道：“要是和你一樣悠閑，我哪天餓死都不知道。”

    周瑞澤訕然，難得誠懇了一些：“那學霸你幫幫忙？”

    “嗯。”林溯點了下腦袋，兩人熟悉之后，他就時不時幫周瑞澤補課，畢竟每次考試前，周瑞澤總是被自己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提各種要求，若是沒有達到標準，就會扣零花錢。

    沒想到便一圈順風耳聽到兩人的話，到了下午放學前，聚集在一起等林溯輔導的學生都快近十人了，不知是哪個人說了一句：“這么多人，林溯忙不過來，不如把蘇婧瑤也叫上吧。”

    和林溯相比，顯然蘇婧瑤更好說動。

    蘇婧瑤看了一眼林溯，他和往常一樣，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的意思，最終點頭答應了。

    “林溯，要不把meimei也叫上？反正她也要中考。”周瑞澤故作關心，笑起來卻一臉不懷好意，畢竟能多一個人和他一起體驗學習的痛苦也是好的。

    他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林溯竟然同意了。

    放學后，林溯和周瑞澤一起往校門走，很遠就看到了林洄站在保安室門口。

    冬天的風帶著寒意，時不時吹動她的頭發的裙擺。

    他走近幾步，看到她凍得紅紅的鼻頭和臉頰，嘴唇和下巴埋在圍巾下，露出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出神。

    “小洄。”聽到他喊她，林洄才轉頭，眼睛倏地明亮起來，踮著腳期待著他的靠近。

    林溯快步走向她，站在她的上風口，隨手理了一下她的頭發：“怎么就你一個，姜妙初呢？”

    “在里面呢。”她指了指身后的保安室。

    “你怎么不進去？外面這么冷。”

    她搖搖頭：“我怕你看不到我。”

    他微微笑了一下：“那走吧。”

    一行人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匯合，看到林溯，早來的幾個同學就把他往座位里帶，七嘴八舌地就要問問題。

    林溯卻招了招手，讓林洄坐到自己身邊，才拿過習題冊講題。

    蘇婧瑤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人群之中的少年，他神情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聲線清澈干凈。

    在她眼中，他一直是像月亮一樣的少年，沉默卻溫柔，明明看起來疏離冷淡，卻總是會在細微的地方散發善意，明明本該是美好的，純潔的，甚至不可褻瀆的，可他卻出乎意料地驚世駭俗。

    她轉了目光，很快就發現在他身旁安靜地做作業的少女，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她走上前笑著和熟悉的女生打了招呼。

    “你怎么才來呀。”一旁的女生嗔怪道。

    她無奈地笑起來：“被老師叫去幫忙了。”

    “哎，就知道壓榨你這乖乖女。”

    蘇婧瑤點點頭，余光瞥到注視自己的目光，轉而面對林洄：“你好呀。”

    林洄點點頭，臉蛋染上緋紅：“你好……”然后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蘇婧瑤下意識地跟著她的目光，看到她的習題冊，指了指：“這里，用這個帶入，再用你剛才的方程解開就可以了。”

    “啊……謝謝。”

    蘇婧瑤看著她的發頂，心想，明明她看起來更乖呢。

    她不想懷疑林溯，可看到乖巧的林洄，怎么能忍不住不往糟糕的方向揣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