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低賤凡人
“說”聞人九的聲音不疾不徐,便是連聲線似乎都沒有什么起伏“不然,刀豆,你似乎只有這一個師妹。” 刀豆撲通跪倒在地,他知道眼前的男人說到做到,垂頭道:“族長您走后,夫人對少主便不是甚好。”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聞人久的手緊了緊,孟西游甚至覺得山茶被掐著的脖子已經細了一圈。 “夫人讓屬下等人對少主”刀豆汗珠滾滾,以頭觸底,仿佛找到支撐一般“對少主極盡虐待。” “很好”聞人九放開山茶,雖此刻怒氣沖沖,但英俊之色不減的面上露出個笑來,看的孟西游心中都有些毛毛的,元嬰修士發狠,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至少在孟西游看來,山茶同刀豆已經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術兒,跟爹爹回家去好不好?”聞人久走過來,蹲在白術面前溫和道,似乎之前冷笑著掐著人脖子的人,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元嬰修士蹲在你面前的感覺怎么樣?”嘮叨趁聞人久不注意早已溜進了令牌空間,順帶將玲瓏閣中的雷光球搬出了兩顆,輕車熟路的做完這個,才有機會調侃孟西游。 “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孟西游道,其實她十分想將自己的脖子藏起來,剛剛她可是連這位元嬰怎么出手的都沒有瞧清楚,這也忒可怕了,感覺自個脖子涼颼颼的,若是他出手,這么近的距離,除非嘮叨將雷光球扔出來,大家來個同歸于盡,否則,基本上沒有還手之力,雖然有畫里乾坤,可當初收了元嬰修士,還是她占盡先機做了安排,現在么,一成的機會都不到,說不定還會鬧出一出殺人奪寶來,哦,其實說同歸于盡似乎不是很準確,大約完蛋的會是她這個金丹修士,至于元嬰么,至多受個傷。 隨著聞人久的靠近,白術往孟西游身后縮了縮,瑟縮道:“不好”,他這聲音雖然十分小,但還是讓聞人久臉色僵硬了下來,只是這畢竟是他僅有的血脈,他還是耐著性子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的少年。 “前輩”作為師父,孟西游還是要出這個頭的,拉著白術后退兩步,躬身行禮道“白術被欺辱良多,如何能放心跟隨前輩回去。” “白術?”聞人久瞳孔收縮“連聞人家族的姓氏也不愿意要了嗎?”想起那個白衣如煙,容顏如玉的女子,他原本升騰起來的怒氣一瞬間便消退了下去,轉而對孟西游道:“你說的對,我聞人久的子嗣,虧待過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 “多謝前輩。”孟西游說順了嘴,嘴角一彎,向聞人久道了聲客氣。 “你,謝我?”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他聞人久自己的兒子,竟然是要別人護著么? “令公子已經拜我為師了。”孟西游收了些喜悅,解釋道,只是這個拐了人家崽子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聽到此處,原本伏在地上一直未敢抬頭的刀豆悄悄的抬起眼,他們九黎幽冥山妖狼一脈,向來是十分有脾氣的,而如今這位靠著自己一己之力登上族長之位的聞人久,更是手段強硬,就算聞人術只是他同低賤的凡人所生的兒子,也不會容許有人沒有通過他的允許便收了徒弟。 “拜你為師?”聞人久一字一頓道,直起身來,這個時候,他不再是那個剛剛對兒子心存愧疚的父親,而是堂堂的一尊元嬰,金丹修士雖然已經是修士之中的高階,但元嬰修士的兒子居然跟了一位金丹修士,這,算起來卻是一種侮辱。 “術兒,跟我回去!”聞人久開口道,這不是商量,離開這里,拜師之事作罷,他還是妖狼一族尊貴的少主,他會為他討回公道,至于這金丹修士,修真界之中口出狂言的多了,但這樣的人往往活不長。 孟西游凝眉,這尊元嬰美則美矣,但性格忒為喜怒無常。 白術雖然年紀尚小,但該知道的卻一點都不少,幽冷的眸子瞧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即便是現在,他對他還是沒有絲毫的溫情,命令不成便是強迫,帶他回去之后,他相信他會為他出氣,可是,之后呢,妖族的妖修仍舊不會承認他,即便是一尊元嬰也會有看顧不到的地方,以前所受到的痛苦,他認了,因為他總有一天會討回來,但是,以后的路,他要自己選擇,這個地方,他一點都不想第二次踏足,即便是回來,也要堂堂正正,無人敢有異議,從來沒有像是這一刻一樣,這么希望強大呵。 “我要跟著師父!”白術道,他眉宇之間流露的堅定與倔強讓聞人久意識到,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失去了這個兒子,只是這樣的事,他從心底里不愿意承認,那么就將其抹殺吧。 “蠱惑我族少主,罪大惡極。”聞人久緩緩道,他說這話的語氣同孟西游平時問嘮叨今天吃什么獸rou一般的平常。 “你要干什么?”顯然雖然多年不見,但是血脈尚存,白術下意識的護在孟西游身前,因為尚且是幼童,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尖利,且便是極力的張開雙臂,他的力量也十分的弱小,弱小的甚至有些滑稽。 “讓開!”白術的回護讓聞人久更加的憤怒,甚至是有些心痛,那時因為族長之位的爭奪,他曾經流落凡間,他的母親曾今不分晝夜的照顧了他五天,可是,今天,自己心愛女子用命還來的孩子,卻護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前。 “白術,師父不會有事。”孟西游對于自個小弟子這樣維護自己頗覺欣慰,但作為一個修士,尤其是一個劍修,斷斷沒有退縮的道理,即便她如今勝算不到三成。 “不要!”白術搖搖頭,依舊伸著胳膊護在孟西游身前,對聞人久道:“那天,我聽到了。” “什么?”聞人久問道。 “不過是個卑賤的凡人,卿卿何必多心。”白術學這話,語氣都沒有變上半分,如今想起當時的場景,猶自不能接受,母親沒有了,一向對自己疏離的父親很快便續娶了妖族正經的大家小姐,可是即便他對他不親近,他還是竭力的靠近他,只是,很可惜,那一日,站在黑漆漆的大殿門口,他的父親,妖族的族長大人,豐神俊朗的挽著嬌妻,用那樣鄙夷的語氣談論她的母親。 “卑賤的凡人?”孟西游在心底嘆息一聲,草木走獸,飛禽山精,若是修成得道,哪一個不是以修成人形為榮,人,原本就是萬物之長,卻在被追尋的同時貶到了塵埃之中,真是可笑。 “你聽到了?”聞人久原本憤怒的臉色迅速的灰白下來,不是這樣的,他不接近他,只是因為他的出生,卻是另一個人的死亡,靠近便會痛徹心扉,至于那日的一番話,不過是打消那人的疑慮,能夠讓自己同心愛之人的孩子活的自在一些,原來,是他錯了么? “族長,她侮辱妖族,應該……”山茶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嫉恨,只是她這句話永遠都不會有完整說出口的機會,因為在同時,一只白色的狼爪已經洞穿了她的心臟,是聞人久,不過簡簡單單的一招,便將一位金丹修士的心臟生生的掏了出來,然后輕描淡寫的扔在了地上,那收回的狼爪上,白光閃過,原本沾染上的血跡頃刻便消失不見,只余地上已經失去氣息的一具巨狼尸體,還有沾染了泥土塵埃的心臟。 “師妹!”刀豆低呼,眼中盡是驚懼“族長恕罪!” “恕罪?”聞人久還是人形,只剛剛洞穿山茶心臟的右手變為了狼爪,此時他將那爪子往自己眼前舉了舉,自嘲道:“你們還會在乎我降罪么?” 刀豆聞言渾身顫抖,再不敢多言,只伏在地上,原本護著孟西游的白術雖然臉色蒼白,但依舊站在孟西游的身前,警惕的看著笑的有些奇怪的聞人久,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不要怕我!”聞人久注意到白術驚恐的眼神,語氣變溫軟些,他這語氣似乎帶了滿身的疲憊“你須記得,我這一生,所愛的,也不過只有你母親一個罷了,后來,又多了一個你。” 白術不語,目中閃過疑惑與不信任。 “你若是喜歡,便跟他去吧!”聞人久背過身去,抬頭看去,天晴日暖,可是他這滿身的寒意卻只在有那抹白色影子的時候才消減了一些。 “多謝前輩成全!”孟西游道,拉著白術便想離開,笑話,這位妖族族長一會一個樣,天知道還要發什么瘋,趁著他這會兒父愛爆棚,還是能走多遠便走多遠的好。 孟西游雖然心中急切,但未免刺激了人家,是以初初走的時候,并沒有火燒屁股一般,只慢騰騰的御劍飛行,只有那么一瞬間,身邊抱著自己的小徒弟將腦袋靠在自個腰上,久久沒有起來。 “小崽子抹淚呢。”危機解除,嘮叨重新蹲在了自個主人的肩膀上,湊近孟西游的耳朵道。 孟西游沉默,那是父親啊,怎么會不傷心呢? 墜在孟西游腰間的白術吸一吸鼻涕,離開的時候,那人曾今傳音于他。 他說“我聞人久這一生,只會有你一個子嗣,記得,回來。”那人并未回頭,想來,也傷心了吧。 【作者題外話】:更新啦,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