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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清不反感這個,甚至樂見其成。但前提在于,他要確定江曉寒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可以與任何人君子之交,但昆侖傳人卻不能隨意與人交心。 江曉寒見他不接,倒也不惱,只笑了笑道:“雖說飲梨花白須得翡翠杯才能得其色,但今日太過倉促,阿清就暫且將就吧。” 他說的誠懇,顏清將赤霄劍放在身邊,接過了那只小巧的白玉杯。 酒是提前燙過的,溫度正好。梨花白是取新鮮的梨花佐酒,花香浸入酒中,令人未飲先醉。 “你是個很有趣的人。”顏清終于開了口:“與我見過的旁人都不一樣。” “畢竟旁人也不像我這樣居心叵測。”江曉寒倒并未感覺到被冒犯,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滿足的喟嘆:“唔…好酒。” 顏清聞言側過頭看著他,江曉寒確實敏銳,他不過存了一星半點試探的心,對面就先他一步將話攤在了明面上。 “初次見你時情況緊急,我確實只是想找一條退路脫身。”江曉寒將眼神從他身上撇開,落在院中的梨花樹上:“但那天我昏倒前,見著了你的玉佩,那時我便知道你與昆侖有關。” 顏清不置可否,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第二日邀你同行也是我有意為之。”江曉寒笑了笑:“阿清,你知道你的身份多有用嗎。” 當然知道。顏清想。昆侖傳人不世出的傳言在前,溝通天地的能力在后,他代表的意義遠不止他這個人。 “何況你似乎對我印象不錯,與你交好,怎么也不算虧。”江曉寒說著,語調竟有些輕松:“這樣無論是日后與你引為知己,還是拿你的身份做些文章,對我在朝中的地位而言,都有利無害。”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落在院中,像是怕在那雙眼中看到厭惡一般,不肯與顏清對視。 “我知道。”顏清說。 江曉寒對此并不意外,他低下頭笑了笑,沒再說話。他與顏清雖然相識的日子尚短,但也對他有些了解。憑顏清的性格與身份,在這世上不必與任何人虛與委蛇,他對顏清有所保留,自有旁人對他掏心掏肺。 ——只是可惜,那安神的藥沒向他多要幾顆。江曉寒無不遺憾的想。 “但以你的性子,這些話不該說。”顏清不知道他心里在擰巴什么,只是抿了口酒,淡淡道:“你應該將這心思藏起來,這樣日后無論你選哪一條路,都有你的退路。” 江曉寒似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說,不由得轉過頭來看著他,像是想從顏清臉上找到一星半點痕跡。 “為什么今日說了?”顏清問。 顏清說的絲毫不錯,憑他的性子,應將這些話都埋在心里,這樣日后無論如何,他也能將這一段萍水相逢發揮出最大的效力。 別說顏清,連江曉寒也覺得,他今日說的話做的事實在不像他。他親手砍斷了自己一條退路不說,還有可能將另一條路一并堵死。 ——為什么說了,江曉寒在心里苦笑。因為他有種預感,若今日不將話說明白,他來日一定會后悔。 “因為我突然發現,對我來說,你這個人似乎比你的身份更重要。” 這便是坦誠了。 江曉寒明白,從這句話伊始,顏清昆侖傳人的身份,在他這里就要一筆抹消。 但他卻又感覺輕松。明明失去了一張最大的底牌,可他卻像是終于卸下了什么重擔。 顏清早就發現,不知是否性格使然,江曉寒在“坦誠”二字上做的格外艱難。早在進入平江之前,江曉寒雖邀了他一起同行,卻又夸大其詞的唬了他一頓。今日又是如此,像是只要他先一步將自己嚇跑,分道揚鑣時便不算尷尬一般。 思及此,顏清竟覺得有那么一星半點的好笑。 不過無論是之前還是今日,江曉寒顯然都沒令他后悔。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在江曉寒詫異的目光中與他輕輕一碰杯:“那便夠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duo熱心的小螃蟹投喂的彩虹糖和貓薄荷~感謝子戚在隔壁投喂的貓薄荷~【筆芯】 也請喜歡的小伙伴點點收藏呀~ 第23章 顏清自顧自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發現這酒確實醇香清冽,是難得的好酒。他平素并不嗜酒,但在昆侖時偶爾大雪封山,陸楓便會啟出他窖藏的美酒,邀他一道淺酌幾杯,久而久之倒是養成了條挑剔的舌頭,對好酒也存了幾分興趣。 今日是江曉寒說要賠罪,顏清也不準備客氣,將空了的酒杯往茶盤上一放,等著江大人替他斟酒。 但向來聰明伶俐的江大人像是變成了個斷線的皮影人,只呆愣愣的坐在那盯著顏清。他的右手無意識的在身前攏了一把,卻只感覺到微涼的空氣從他指縫中輕柔的滑過。 他抓了個空才想起來,他常帶的那柄折扇已經被破損的不成樣子,不能用了。 顏清似乎對他的走神很不滿,屈指敲了敲茶盤:“怎么,江大人的賠罪酒,只能喝一杯嗎?” “怎么會呢。”江曉寒隨口一答,習慣的伸手去拿酒壇,剛剛觸到沿口才恍若回神,抬頭看了看顏清。 顏清挑眉:“嗯?” 這下饒是江曉寒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也只能暫時咽下,替顏清滿上酒杯。 “我喝了這杯酒,就算受了你的賠罪。”顏清說:“無論是今天的事,還是以前的事,你都不必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