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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少年傾國在線閱讀 - 第40頁

第40頁

    這話似乎戳到了驪珠兒的痛處,低頭悶悶地離了墻邊的琴桌在我對面坐下,半晌又臉色蒼白,幾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淚來。

    我側頭瞅了她良久,心下也終是有些不忍,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調琴,想了想便道:“驪珠兒,本侯雖不知曉你是如何被那蕭郎傷了心,竟也作出這等自甘墮落的渾事來;現下卻也想要予你一次機會。”

    見她望著我,神色似有恍惚,我繼續語重心長道:“本侯雖氣惱你賣了初夜,卻也并非是那在乎女子貞潔之人,若我現下去找花mama贖了你出來,雖不能扶持你做這極樂侯府的主母,卻也堪堪可以做個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妾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驪珠兒認真地聽罷,一雙美眸像是有一瞬間的感動,卻又很快垂下來道:“侯爺這番心意,珠兒實在感激不盡。只是賤妾現下已然身軀不潔,不好再污了侯府門楣;便也還是隨我在這里賣笑幾年,聽天由命罷了。”

    我皺眉道:“你當本侯的妾,就當真這么為難么?比做個一般俗妓還為難?”

    她搖頭道:“若是進了侯府,珠兒這輩子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姬妾;若是一直在這花想樓待下去,興許有朝一日還能有用些。”

    我聞言嗤了一聲,不再試圖去勸她些什么,也沒有去細想那所謂的有用究竟有何深意,只哀嘆著自己曾經鐘情的美人竟會甘愿墮落至此,興味索然地把桌上的糕點全往嘴里塞了,便示意她調個小曲兒給我解悶。

    夜半我躺在這花想樓最為舒適豪華的廂房睡得哈喇子直流,驪珠兒穿著肚兜伏在床頭,猶豫著似是想上來服侍,卻被我一腳踹了下去;便只得嘆一口氣退下,打個地鋪在床下睡了。

    我倒也并非還有什么顧慮,只是忽然沒了這心思而已。

    ……

    我爹一聲不吭地扔下我回了襄陽辦事,侯府里也只剩下一群無趣的侍人和騙吃騙喝的門客,我便也沒了歸家的心思;加之這花想樓內菜色不錯,新來的清倌姑娘也個個漂亮周道,我每日歇在這兒廝混,竟也一連過了七日。

    府中總管已被我遣人知會過,自然沒有擔心什么,而崇賢弟也不知是在和他的起潭花前月下,還是有所顧慮,竟也沒來尋本侯;于是直到七日過后,我才被皇上身邊的內侍少監巡到了這里來,見我無虞便切實松了口氣,好生勸誡一番便拎小雞似的將我拎出了樓。

    然后我才知道,就在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與姑娘們花天酒地的這七日間,蕭濃情從太學回來,被皇上賜了頂刑部四品的帽子。

    這下可切實驚煞一群朝臣,我也困惑得不行,不曉得皇上是在打什么主意。因為據我所知,徐靜楓似乎一開始便是想去刑部的,只是皇上舍不得讓他被都察院那一群走獸補子四處盯著,太平盛世還是兵部最為清閑,便由著他做個神出鬼沒的左侍郎。

    本被個皇上的最忠之臣私下浪跡在京城看笑話也就罷了,現在眼見連個罪臣之子都快要壓到自個兒頭上,想必那隔壁的都察院和大理寺都頗有微詞。

    于是崇少他爹先上了道折子,千百個婉轉道明了此人年紀尚輕,其父又有舊罪在身,實在不適宜這么早便被皇上寄予如此厚望;誰知皇上還未作答復,蕭濃情竟也麻利地上了道折子彈劾都察院,道是有監察御史其實與先前倒賣市舶稅一案涉事官員有私交,顯然自身須得先內部清查一番,再來妄議他人才好。

    我尋思著崇少他爹跟蕭濃情杠上的事我那賢弟理應會飛速跑來知會我才是,哪知居然一直沒有動靜,看來是當真追那徐起潭追得忘乎所以了。

    這兩人如此在朝堂上唇槍舌戰三日,哪知先熄火的一方卻是牙尖嘴利的蕭濃情。

    原因無他,小侯爺在那花街醉生夢死、且還點了掛牌艷妓過夜的消息飄到了他耳朵里。

    于是蕭濃情氣得連夜提筆寫下萬字奏折,懇請皇上管教好如此不成體統的極樂侯,并定下鐵令嚴格限制本朝聲色犬馬之風,瞬間將一點勝利之心也無的都御史崇徵無視到了一邊;而皇上見狀松了口氣,敷衍著應了便遣內侍少監去花想樓把我請了出來。

    我被拎出花樓時正是清晨,下一刻只覺得腹中饑餓,便上一旁的酒樓去打包了些好酒好菜,想去找那尚不知死活的崇賢弟敘敘。

    心里不屑地嘀咕著,本侯也就是逛個花街而已,那蕭濃情氣什么?有這功夫還不如去點絳閣外繼續守著,看他那鳴香姑娘會不會被他感動到愿意嫁他。

    一路慢悠悠地踱到御史府大門,還未來得及伸手去敲的時候,我忽然感到面前一陣微風吹過,下一刻便有人驀地開門奔了出來,正與本侯撞個滿懷。

    我退后兩步抱好手中的食盒,警惕地朝他看去。

    只見那不知何故出現在這御史府的徐靜楓滿頭大汗,面上似還有些詭異的紅潮;見來人是我,也沒像往常那樣出言逗弄本侯,只略顯倉促地朝我點了點頭算作招呼后,便一言不發地匆匆離去了。

    我看著徐靜楓的背影,心中隱約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在意,仍是悠閑地踱了進去,尋到賢弟的閨房敲一敲門;好半晌沒聽見回音,便干脆利落地闖了進去。

    一進門,我看到崇少正赤著上身趴在床榻上,雙目無神似的看著地面,也不知在恍惚些什么。屋里飄著一股古怪卻熟悉的氣味,我看看渾身無力的賢弟,又看看那桌上地下橫七豎八的空酒壇,總算遲鈍地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