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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上午這幾場論辯結束,同窗也三三兩兩悠閑地遛出了講堂,打算一并上這太學鄰側的酒家好吃好喝去,我沒了伴在身邊的崇賢弟,也只得慢吞吞地隨他們踱了出去。 余光始終不見那正在講案邊默讀諸生詩本的蕭濃情有喚我留下來的跡象,我暗暗嘀咕了一會兒,心道羅秀才也并非料事如神,看來那話本也終歸只是以我二人為原型的荒唐小說罷了。 不過既然本侯已打定主意要這個野雞美男斷給自己來略施懲治,豈能就此善罷甘休? 我目光一凜,走到講堂外那一汪嬉戲著游魚的清池,蹲在池邊猶豫了半晌后,便心一橫跳了下去。 仍在講堂中的蕭濃情顯然聽到了撲通落水的聲音,便放下詩本出來查看,恰看到一個不慎落入池中、爬上岸來可憐兮兮望著他的本侯。 “蕭教授。”我努力地掩面打了個噴嚏,用虛弱的嗓音懇求道,“學生方才不慎失足落入這池中,不知可否……” 教授暫歇的學舍定然有替換的衣物在,加之本侯高貴的身份擺在這兒,他蕭濃情總不可能放我一人在這里自生自滅。我佯裝咳嗽著去擦面頰的水滴,隱約窺見蕭濃情正挑眉看著我,顯然是在思量著些什么。 半晌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轉身道:“隨我來吧。” …… 雖然隱約覺得蕭濃情最后的那個眼神不太對勁,我卻仍是勾起了唇角,忍著渾身濕透的不適跟著他一路踩著青青的石板路到學舍,看著他開了藤柜,從中撿出一件干凈的學官服遞給我,然后便坐到了灑滿春光的小榻邊,揚著一雙碧眸幽幽地朝我看來。 我眨了眨眼,相當從容地當著他的面除下自己濕透的衣物,動作緩慢不提,也有意教他好生見識了一番本侯這惹人嫉羨的身材。 想來那日在渡口坡崖下他蕭濃情被本侯看了個精光,現下也應當禮尚往來才對;更何況本侯雖是不及習武的崇賢弟結實,卻也是筋rou勻稱、挺拔疏朗的少年體態,任誰看了也不會無動于衷。 蕭濃情木著臉看我更衣,眸光似有一瞬間的閃爍;卻又很快變得微妙起來,直到我慢吞吞地換上學官服,也同樣朝他望過去,才抄起肩好整以暇地道: “小侯爺,現下既已四處無人,不妨來說說,您究竟有何貴干?” 我一愣,很快擺出一副無辜又委屈的模樣道:“蕭教授何出此言?我只是落水后需要借件干衣,還能有何貴干?” 蕭濃情聽罷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嗤了一聲,仿佛很好笑似的看著我道: “你當我看不出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么?那池邊沒有青苔滑痕不提,官家公子們又根本不會膽大妄為到推圣上最疼寵的小侯爺下水,加之一向厭棄蕭某的小侯爺今日竟忽然變得如此客氣,我能不懷疑這其實別有用心么?” “……” 也許徐靜楓那個鬼見愁說得對,小瞧蕭濃情這個人精的本侯是有些不應該。我平靜地放下袖來,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后,抬起下巴冷哼一聲,又恢復了往常的惡霸嘴臉。 “問得好,不愧是近日來備受圣上喜愛的探花郎,果真絕頂聰明。” 事已至此,我便也破罐子破摔,撩起衣擺在他身旁坐了下去,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道:“想來蕭探花也知曉本侯有斷袖的癖好;那么問題來了,我一個斷袖為爭取與佳人獨處的機會佯裝落水,你道這是有何用心?” 思及自己的大計,我又朝他挨近了些,尚有些冰涼的臉頰幾乎就要碰上他的,下一刻便窺見眼前那精致的喉結隱隱動了動。 蕭濃情清眉微蹙,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些,神色竟也有幾分與本侯心底肖似的緊張;我不依不饒地靠過去,很快再一次將他逼到了盡頭,只需稍一傾身,便能將他順勢壓倒在榻上了。 我將他圈在兩臂之間,就像昨日在御書房外那般與他鼻尖相抵,感受到不可言說的曖昧氣氛再度在兩人間蔓延,眼睛也微微瞇了起來。 比起隨時都有可能被外人窺見的宮中,現下的時機可謂是得天獨厚,此處只有我二人不提,那些個同窗又早早上酒樓胡吃海喝了去,沒兩個時辰壓根兒不會回來;甭說是足夠我演繹一番話本,便是當真將他如此這般一回,也充裕得很。 蕭濃情早就讀過那話本,想必已是對現下的情形清楚了幾分,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還在想入非非的本侯,竟看得原本方寸不亂的我隱隱一慌,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 …… 然后我又想到,蕭濃情這廝會武功。 會武功還能被本侯輕易制住,這說明了什么? 我心一橫,正尋了那高挺的鼻梁下溫軟的菱唇打算親下去的時候,卻見他驀地伸出一指來擋住了我,嘆息道:“小侯爺若只是一時興起,還是莫要招惹在下為好;我畢竟與御史公子不同,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純善之輩。” “這叫什么話?”我不滿地瞪著他道,“被本侯相中,還委屈了你不成?” 蕭濃情聞言眸光微閃,一潭碧色仿佛在最后猶豫著什么,不多時便幽幽地嘆了口氣。 然后我眼睜睜看著他竟抬起手,主動勾上了我的脖頸。 …… 【略】 【略】 【略】 “……蕭濃情。”我好半晌才平靜下來,直視著他道,“你喜歡本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