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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低頭看著他那在火光下白皙惑人的側臉,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驪珠兒那傻丫頭看上了你什么,這會兒還不是像個姑娘似的乖乖被本侯抱在懷里,你摟著她的那會兒可曾也想到會有今日。” 說罷又打量了一下他那還勉強過得去的身段,輕哼道:“虧得是個無從下手的男兒漢,不然本侯也非君子,怕是明日被壞了清白的某人就得嫁到我侯府做妾了。” “……” 本以為蕭濃情早已熟睡過去,誰知懷里的人卻忽然一動,耳邊也飄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原來侯爺還在記恨驪珠姑娘的事。” 我一僵,便看到他從我懷中撐起身來,映著點點紅焰的瞳孔微瞇起來,似是在回味我方才的話。 我干咳了一聲別過頭去,心中窘迫不已;卻見他似乎也沒有在意那后半句渾話,只是望著我嘆氣道:“侯爺若因此事問罪下官,倒也無從辯解;壞了侯爺與御史公子的大計非我所愿,眼下卻也不知該如何彌補,只任憑侯爺打罵便是了。” “我這會兒打罵你又有何用?”見這廝居然真情實意地跟本侯服起軟來,我皺了皺眉,沒好氣道,“那驪珠兒迷上你也就罷了,本侯還不至于是那拿不起放不下之人;可你為何不徑直贖了她回家去?明明娶她做妾便罷,現下她掛牌當了俗妓,你心中就當真沒有半分悔恨?” 蕭濃情挑眉道:“可我對她并無半分情意,為何要勉強自己娶她做妾?” 我聽得嘴角直抽抽,正想道你與那日拋繡球的鳴香也無半分情意,怎么就輕易允了人家做妾?又想到如此便暴露了本侯當時在場的事實,只得生生憋回來,干瞪著他道: “總之,千錯萬錯在你蕭濃情欠下的桃花債;不好好待鐘情于自己的姑娘,便是再錚錚有名的男兒也是那烏龜王八蛋。” 蕭濃情聞言眸光微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哼了一聲道:“同樣四處留情的侯爺又有何立場說我?” 見我愣住,便又道:“點絳閣的鳴香姑娘,不也是小侯爺欠下的桃花債嗎?” “……” 看來徐侍郎誠不欺我,這精得要命的探花郎確乎在某些奇跡的時刻蠢得要死,甭說看出那拋繡球的姑娘是侯爺我本尊了,他甚至壓根兒沒懷疑過是否真有鳴香這個點絳閣清倌的存在。 于是便也佯裝驚異地回過頭來看他,欲言又止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蕭濃情頓了一下,似是回憶起了那晚的種種,面色微紅著便道: “那日我在花想樓吃酒,逢場作戲又免不得要與姑娘們嬉戲,約定好了誰率先用繡球擲到我,便娶了她做妾;本身我有武藝傍身,也不怕被誰輕易砸中,只是偶然抬眼在二樓看到一個身量高挑的姑娘,雖戴著面紗未能看及全貌,可那一雙嬌俏狡黠的如水星眸卻是十足的靈動美艷。” 嘆了口氣又繼續道:“便也想著若是能被這般姑娘擲中也好,哪知她卻全然不理會。直到驪珠姑娘又來癡纏于我,她為幫我解圍便從樓上擲了繡球下來,也正巧遂了我的心意,當時著實欣喜無比。” “……” 我再度目瞪口呆。 原以為是蕭濃情為遵守那繡球游戲的約定才道出要娶我的話,哪知這廝竟是、竟是對女兒家打扮的本侯一見鐘情了? “……可惜她卻道鐘情之人是小侯爺,還因此婉拒了我的求親。” 看到蕭濃情那張原本囂張不可一世的俊臉流露出悵然的神色,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時間竟不知是應當開口譏嘲,還是惺惺安慰。 因而憋了許久又道:“你道是沒能看清那鳴香姑娘的全貌,可曾想過萬一她是個丑八怪呢?” “那又如何?”蕭濃情不屑道,眼神依舊堅定,“美抑或丑,百年之后皆骷髏;我只恨未能趕在侯爺之前遇上這靈動又癡情的姑娘,無論她真實面目如何,這情意都不會為之撼動分毫。” 我看著他,心下竟隱隱佩服起來。 侯爺我本身生得俊俏,自小也只愛美人,性情再賢良的姑娘若非長相過得去,那是連看也不會看上一眼;可眼下這摘了我京城第一美男桂冠的蕭濃情卻只看感覺不看臉,就是不知若有朝一日他得知這鳴香實是個男子時還會不會作數。 又想了一會兒,只覺得這般膚淺的本侯實在慚愧,之前的種種怨懟仿佛也因此消散了些。便也最后嘆一聲氣道:“那她既是鐘情于本侯,你待如何?” “只等著便罷了。”蕭濃情瞥我一眼,揚眉道,“畢竟比起樣樣都不及我的小侯爺,她終有一日會醒悟過來還是我蕭濃情更勝一籌;遍觀這京城與天下,也再無比我更稱心如意的佳婿了。” …… 我收回前言。 本侯遲早還是會弄死這只胡疆野雞的。 天色將曉之時岸邊的篝火只剩下一堆木炭,山澗仍是潺潺地響著,蕭濃情背對我穿好了那些烘干的衣物,蕭府也率人尋到了這里來;而我爹和崇大人興許是因我和崇少夜不歸宿慣了,竟也沒遣人來救他們親兒。 沒從這些人口中打聽到昨晚渡口邊有血濺亂林的慘案,看來崇賢弟這會兒也應當沒什么大礙。 將我們二人從這坡崖下救上去之后,蕭府的人欲順道送我回侯府,卻被我擺手拒絕;最后瞅瞅身邊那已又是花枝招展的蕭野雞,冷哼一聲便打算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