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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又有幾分像我了。” 姬長淵面色冷漠,沒有回應。 過了片刻,山洞中的聲音又道:“即便你現在不殺他,等到東海一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會要他死的。還有大迦樓羅天現在的孔雀王,可不會容得下他。” “原來如此,多謝父皇提醒了,我會更加注意的。” “別太婦人之仁。” 姬長淵沉默片刻,忽然輕聲笑了。 “你笑什么?” 姬長淵斂去笑意,淡淡道:“我忽然好奇,父皇你當初又是同師尊說了什么,讓師尊這么替你賣命?” 山洞里沉吟片刻,問:“你想學?” 然而這聲問話之后,卻久久無人回應。 過了許久,山洞中的人才意識到,姬長淵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果然是油鹽不進,比扶瀾當年要難對付多了。 不過,也就是這樣,才配當他的兒子。 · 姬長淵從十方山回到紫微宮中之后,立刻便屏退了宮人,快步進入了內室。 這次耽誤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阿青生氣了沒有? 姬長淵心中明明在擔憂著,這這會他的薄唇邊卻又不自覺漾起一絲淡笑。 第6章 只見姬長淵伸手拉開床帳,按下機關,那龍床便發出咔擦咔擦的響聲,片刻之后便又翻轉回了原樣。 可等到那龍床翻轉回原樣之后,姬長淵卻并沒有聽到扶瀾的聲音。 他長眉微微一蹙,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幾分疑慮,便俯身去探扶瀾的呼吸。 而等姬長淵摸索著探了片刻之后,他不由得啞然失笑。 真不愧是他的阿青,居然在這種時候都能睡著…… 而且還呼吸平穩,睡得很香。 不過越是這樣,姬長淵心中反而愈發涌出一股愛憐來——若不是他的阿青對他沒有絲毫戒心,又怎么會在這睡著?說來說去,也都是嘴硬罷了。 想到這,姬長淵唇角微微勾起,就順勢也躺到了扶瀾的身側,然后靜靜舒展長臂從扶瀾身后將他整個人環抱住了。 姬長淵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而扶瀾身上散發著的,則是一種宛如清晨露水般,清涼淡雅的味道,說不出是什么香,可就是讓人聞著十分舒服。 姬長淵這會輕輕撫摸了一下扶瀾的烏潤微涼的長發,便覆在扶瀾耳側親吻了一下,然后,他也抱著扶瀾,靜靜閉上了眼。 嗅著扶瀾身上的香氣,姬長淵也很快就進入了夢中。 姬長淵又夢到了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不是在仙界,也不是在大迦樓羅天,也不是在東海,而是……在火獄。 他雙目失明的那段時光。 火獄的最低端,潮濕昏暗,不見天日。 而那時的姬長淵更是雙目失明,整日都嗅著那些潮濕的苔蘚和獸尸散發出來的淡淡腥氣,衣衫仿佛從來都未干透過,渾身難受至極。 可越是在那樣的時刻,一個溫柔的擁抱,一雙柔軟的手,就更加顯得彌足珍貴了。 尤其讓姬長淵難忘的,還是那個他火毒發作最厲害的夜晚…… 那是姬長淵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仿佛都被熊熊烈火在灼燒,痛得實在是忍受不住,恍惚間他都開始拼命把自己的頭往那堅硬的石壁上撞! 接著,他就跌進了一個柔軟又微微發涼,還帶著一股露珠一般清新氣息的懷抱里。 姬長淵那時什么都不懂,只拼命地靠近眼前這個能緩解他痛苦的涼意來源。 撕扯,糾纏,guntang的火和微涼的冰。 姬長淵已經記不清季青那時在他耳畔說了多少句‘別怕’,但他卻記得,季青每一次吐出這句話時,變幻的聲調。 從溫柔,沉靜,安撫,到沙啞,短促,斷續。 季青從始至終,都沒有放開過握住他的手,即便他因為瘋狂而控制不住力道,而在季青的唇上咬出了斑駁的血痕…… 季青也沒有放開過他。 所以,即便是思緒再混沌,那時的姬長淵也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日后無論遇到何事,即便山河倒轉,天崩地裂,他也絕不會再放開季青的手…… 但姬長淵沒有想到,當他在夢中發誓同他的阿青長相廝守時,他的阿青這時也在做一個夢。 只不過夢里關于他的部分極少。 · 扶瀾睜開眼的時候,面前霧靄朦朧,依稀是仙界禁地的模樣。 他恍惚了片刻,走上前去。 然后扶瀾便看到了那張立在天之涯,足有數丈高的窺天鏡。 這會他心里微微有些茫然和酸澀。 扶瀾一直以為鈞天只喜歡他一個人,心中也只有他一個。 可沒想到,鈞天前些日卻透過神識告訴他,自己還有一個孩子在南海。 當時鈞天言辭懇切地哄他,說那孩子只是個意外,讓扶瀾不要在意,是他自己不希望有把柄落在南海龍族那里,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只相信扶瀾,所以才把這件事告訴扶瀾。 扶瀾當時信了,也就勉強把那孩子帶了回來,那孩子叫長淵,生得倒是十分玉雪可愛,年紀小小的,就異常懂得討人歡心。 倒是跟鈞天的性子一模一樣。 扶瀾看著長淵仰臉對他笑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