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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昀:“……”感情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沒通知要同你成親的人。 曲昀瞅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覺得衛思寧有時候憨得令人郁卒。 —— 夜風漸起,燈油已經耗了一半,喻旻和郭炳還在跟沙盤較勁,來來回回重演了無數次。 柔然人精心安置每一顆火硝石,這些首尾相連的點恰好圍成一個圓環,并且彼此依存。 柔然人想得美,他們只需在一個起始點點燃火硝石,數千的火硝石就會如煙花一樣在大衍邊地炸開。 喻旻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起始點,然后毀掉它,密不可破的圓環就會應聲而裂。 夜近三更,喻旻眨眨有些酸累的眼睛,在沙盤上極不起眼處圈出一個圓點。 郭炳在腦子里比對了半晌,終于看出喻旻圈的是無主之城安右。他頓了頓,把喻旻的地圖攤到燈臺地下,仔仔細細看起來。 安右,位于武川之西,商業貿易繁盛,此前萊烏在此斃命。 郭炳一寸寸看過去,發現安右城周邊的火硝石比其他地方略多,確實可疑。可是除了這點,也沒別的佐證證明安右就是“引線”。 他抬頭看喻旻,面露猶疑。 喻旻指給他看,“您看右上方,這里是武川軍備庫,緊挨著是軍械所。再往上可就是固原關口了。” 郭炳盯著沙盤上的固原關,好似火硝球下一瞬就要炸了,固原關眨眼便是一抔齏粉,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謹慎慣了,沉聲道:“大帥,此事不容出錯。” 喻旻:“我知道。” 他當然明白,柔然的機會只有一次,他們又何嘗不是。 郭炳拿過自己的佩劍,肅然道:“末將即刻準備,先拿下安右。” “不。”喻旻搖頭道:“來不及。” 只要大衍軍出現在安右城,伽來吙就立刻能反應過來。人多眼雜,柔然人隨時都可以引爆城內的火硝石。 也就是郭炳,這時候還能沉住氣,“那要如何。” 他原以為喻旻找出“引線”所在,后續要如何切斷這根線也應該有打算,不料喻旻卻沉默了。 “讓我再想想。”喻旻捏了捏眉骨。 郭炳突然心生異樣,喻旻說的不是“讓我想想。”而是“讓我再想想。”他敏銳地覺得喻旻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某種原因讓他有些猶豫糾結。 他從未低看過喻旻的能力,相反,他很欽佩這個后起之秀。喻帥再怎么威名四揚,畢竟還是同自己兒子一般的年紀。殺伐決斷中既有少年人的無畏,也有少年人獨有的怯弱。 他這個年紀還沒來得及嘗過悲苦,尚未走過真正的絕地。對世事都還存有最大的善意和祈望。 他們容易心生熱血,更容易心軟。 郭炳暗暗嘆了口氣,不露情緒提醒道:“線報說柔然三王子親臨孤狼軍營,想是為督戰而來。若他們雙線出擊,到時我軍必然分身乏術。” 話里話外都在要他速做決策。 院子里的油燈還亮著,被風吹得飄飄忽忽。喻旻立在窗邊往外看了一眼,曲昀已經回去了,衛思寧已經在藤椅上熟睡。他面朝窗戶側臥著,身上落了好些花瓣。 喻旻轉身進臥間翻出一頂狐皮披風,來到院里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 正要回屋,瞥見了矮幾上的酒壺,順手拿了。 他推開壺口,邊走邊仰頭灌進嘴里。 第112章 賭局 喻旻一夜未睡。 天大亮時林悅幾人回來了,赤羽軍和武川軍的高階將領們齊聚帥帳。 林悅找了一圈,沒看著衛思寧,叨咕了一句:“殿下呢?” 這種場合他基本不會缺席,雖然不見得說得上話,但給喻旻添茶倒水的活一直是他在干的。 李晏陽拿扇子掩住口鼻,湊上去小聲道:“有貓膩。” 林悅眨巴著眼睛,頓時好奇心被勾上來,腦袋擠到扇子后面,表示我要聽。 李晏陽知無不言,壓著聲音說:“我方才聽到大帥讓殿下去武川軍駐地取什么東西,大帥當時的神情言語我總覺得不大對。方才悟了,大帥好像故意支開殿下。” 林悅繼續眨巴著眼睛,有些失望,“就這?” 李晏陽攤手道:“你不好奇?” 林悅側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好奇,你怎么娘們唧唧疑神疑鬼的。” 林悅嘴上說著不好奇,暗自把李晏陽的話在心里滾了幾個來回,忍不住又湊過去道:“今天來這么多人,保不齊是阿旻害臊呢。殿下那德性你是知道的,我看著都起膩。” 李晏陽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 林悅的猜測沒能持續多久,很快他就知道原委了。 ———— 晌午十分,身披輕甲的將領們魚貫而出。帥帳一下子空蕩蕩地,林悅慢騰騰地走到門口,頓了頓又折回來,在廳中站了半晌。 喻旻低著頭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晏陽坐在原位沒動,他看著林悅慘綠慘綠的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朝他招了招手。 林悅失魂落魄地移步過去,坐在李晏陽身邊,頭低低垂下去。 李晏陽什么也沒說,只把手按在他肩上。 “或許還有其他法子。”過了會,他聽見林悅輕聲說。 像是在詢問,又像是無力的說服。 “你說得對。”李晏陽心疼不已,卻也只能平靜地告訴他,“可我們等不起。沒有時間容我們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