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思寧：“還有誰？”

    “文是殷之前殺了兩名北夏大臣，既然是押往北胡王都的，想來不會是簡單人物。若沒有料錯，應(yīng)是北夏掌權(quán)內(nèi)宦曹深和大司馬姜離。”

    這兩人衛(wèi)思寧聽過，一個掌軍一個掌政，北夏萬人之上的權(quán)臣。

    “北夏內(nèi)宦亂權(quán)自文是殷曾祖輩始之，帝傳三代到他父親這差不多已經(jīng)是個幕前傀儡。他儲君之位坐得如履薄冰，血性是最不該有的東西。若他現(xiàn)在回北夏，振臂一呼容易，追隨他的人肯定也不少，曹深姜離黨羽勢必會迎他為新帝，他勢單力薄只有走上他父親的老路，做個受人擺布的皇帝。”

    喻旻喝了口茶，接著道：“你以為他為何跟我們回武川，僅僅是為了求咱們替他殺萊烏么。因為他知道武川能庇護他，他不想回北夏當傀儡皇帝，他在謀劃，在等待時機反擊。”

    衛(wèi)思寧聽完，吶吶道：“你是說…他根本不想向北胡復仇，而是在暗地肅清北夏勢力…”

    喻旻點頭，“不錯。”

    “那他為何騙咱們。”

    “國丑不可外揚嘛。”

    “……”衛(wèi)思寧頗為糾結(jié)地擰著眉，過了好一會才道：“我、我真沒想到。”

    他有些失落，喻旻能看清的他一樣也看不透，難怪喻旻會覺得他想法幼稚。

    他低頭手指繼續(xù)扣著松果殼，半天沒剝開一個。

    喻旻見狀，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他素來高傲得要命，哪能容人這樣說他，喻旻也是仗著他不會跟自己惱才說的。

    他憐惜道：“沒關(guān)系，咱們殿下還未及冠呢，幼稚點就幼稚點吧。”

    衛(wèi)思寧：“……”

    他一把拂開喻旻的手，不大高興，“……你閉嘴！”

    比喻旻小這件事他一直很介意。

    小時候喻旻跟別的孩子玩總不喜歡帶他，因為他年紀小腿短跑不過，爬假山過石橋總要嚇得不敢動，跟不上就站在原地叫喻旻。若喻旻不理他他就放聲大哭，把看護的大人引過來一群小孩子都得挨罵。

    次數(shù)多了，大家不僅玩的時候不帶他，連喻旻都慘遭拋棄。

    寫功課也要粘著喻旻，剛?cè)胗⒌臅r候先生教畫丹青，粗狼毫他還不大會使，每次都糊得喻旻一身黑墨。

    別的孩子成群結(jié)隊出去玩，喻旻被小殿下揪著衣角不讓走。別人都是跟年齡相仿的同窗玩，偏偏他身后隨時隨地跟著衛(wèi)思寧，連同周一辛幾個年幼的也有樣學樣圍在他身邊。

    喻旻少年時就端著一派深沉穩(wěn)重的模樣，總是瞧著衛(wèi)思寧嘆氣道：“你怎么不再大點，你再大點多好。”

    衛(wèi)思寧懵懵懂懂，把這話聽成了嫌棄。

    不知得了誰的點撥，后來他總在喻旻面前扮得像個小大人，也不跟他撒嬌了，總說要保護他。

    喻旻小時候皮，家里不怎么約束他。他跟別家孩子打架喻安還能站在旁邊給他加油叫好。

    于是順理成章地成了御廷一霸。

    剛懂些事的少年總是格外愛惜面子的，喻旻那會就覺得衛(wèi)思寧屁大點的小孩整天跟在他后面吵著要保護他，他覺得跌面，太跌面了。

    御廷新來了一個孩子，是南疆水師營統(tǒng)領(lǐng)的幺兒。不知是自小魚蝦吃的多還是怎么，個頭長得壯實得很，比御廷里年齡最大的孩子都要高大。

    喻旻跟他打架打輸了，他好勝心強但不是輸不起。兩個孩子各自理理歪扭的發(fā)冠，頗有見識地相互吹捧了一翻。

    一個說：“佩服佩服。”

    另一個道：“承讓承讓。”

    兩人正握手親近準備稱兄認弟了，衛(wèi)思寧突然冒出來，將那精壯孩子猛得一推，指著他道：“你欺負阿旻了？”

    不待對方答話，他站著小手叉腰，下巴仰得老高，做出一副又兇又狠的樣子又道：“阿旻是我護著的你敢欺負他！”

    對方目瞪口呆看看喻旻，又看看個子還未到喻旻胸口，還是一口奶聲的衛(wèi)思寧。可憐這南疆來的孩子打架從來無敵手，硬是給這詭異的場景給嚇跑了。

    喻旻：“……”

    小侯爺很郁卒，愁得架都不想打了。

    喻旻心力交瘁，頭疼道“我用不著你……”保護這個詞他都羞說出口，“懂嗎？”

    “你打得過我么？還想保護我。”

    衛(wèi)思寧理直氣壯，“我只要打過欺負你的人就行了。”

    喻旻被他氣笑了，拽著他往前走幾步，指著校場問：“你說說，這些人你打得過誰。”

    衛(wèi)思寧咬著牙，努力不讓肩膀垮下去，小聲又倔強，：“總有一天會打過的，我還沒開始長個子么，等我再長長父皇就會讓人教我習武的……”

    衛(wèi)思寧長到八歲才習武，身體舒展開了就開始瘋狂竄個子。

    不知哪天個子竄過了喻旻，喜滋滋地把他拉到廊下比高低。

    “是高了么？高了點吧！”

    喻旻抬手將他發(fā)冠正了正，“嗯，高了”

    衛(wèi)思寧又開心地屈起胳臂給他看，“我現(xiàn)在比你高也比你壯，總能保護你了吧。”

    喻旻將目光從小少年精干的臂膀上移到他面龐，衛(wèi)思寧眼睛眼睛盯著他，里面都是希冀的亮光。

    腳下是橘紅日光打下的投影，將小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喻旻背靠著墻壁，緩緩綻開一個深笑，“是的，殿下。”

    小大人扮著扮著就越像那么回事，衛(wèi)思寧凡事都站在他身前，將他護得很好。有時候連喻旻自己都會忘記衛(wèi)思寧還小著他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