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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來 楊云在帥帳前躊躇了一陣,很是做了一番掙扎,終于還是緊趕幾步追上林悅,“將軍,我…屬下有事要稟。” 林悅將神臂弓卸下,接過士兵遞來的輕弩,側頭疑道:“何事?” “將軍恕罪,屬下對您撒謊了,愿受軍法處置。”楊云一狠心,將自家大帥賣得連褲衩都不剩:“大帥…大帥不能再出戰了。” 林悅檢查箭弩機括的手猛地一頓,聲音瞬時高了八度:“他果真受傷了?” “沒,可是…”可是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跟重傷差不離了。 林悅板起臉來有些嚇人,加上心里又急,一時壓不住火:“怎么回事,說!” “昨夜大帥根本沒有歇,他精神好是因為一直用噬骨酒,他不讓我告訴別人,將軍,我攔不住——” 林悅腦子在聽到噬骨酒之后就嗡得一聲炸了,半晌才張了張嘴,“我就說…我就說怎么有酒味。”他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缺心眼,怎么不逮著他多問幾句。 楊云抿著嘴,低聲道:“您想想辦法吧…” 林悅猛地暴跳如雷,跳腳吼道:“現在知道要想辦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問你,還替他撒謊!”手指戳上楊云的腦門,咬牙道:“等我回來收拾你!” 喻旻打定主意準備去弄些酒,剛撩開帥帳就同曲昀打了個照面。 曲昀手里端了碗冒著熱氣的rou湯,“要上哪去?先別忙,來嘗嘗我做的湯。” 許是噬骨酒的副作用,喻旻此時鼻子不太好使,聞不出rou香味兒來。但曲大廚的面子要給,他往回折了幾步,隨口道:“又不是飯點喝什么湯啊,”勺子在碗里攪了攪,還是聞不見味兒,“這什么湯?” 曲昀抱臂嘖了一聲,“不是你說要提神醒腦的湯么。喏,小的這就給你燉來了。” 他不過隨口一說,林悅還真給曲昀講了。這湯送來的正是時候,管他效果如何聊勝于無吧。當即想也不想就仰頭灌了個干凈,果然比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喝太多。 林悅和楊云在帥帳外等著,曲昀拿著空碗徑直走過去。將碗扣過來晃了晃:“喝光了。” 林悅松了口氣:“多謝。” 曲昀搖頭,嘴上又開始沒把門的了:“你們這位大帥可真英勇啊,骨頭都能化掉的酒隨便當水喝,嘖,佩服。” 林悅痛苦地捂臉,心累道:“別說了曲兄,我現在恨不得沖進去揍他一頓。”片刻后又想起來問:“他用那么多身體會有礙嗎?” “這倒不會,再怎么烈也是酒,頂多虛弱一陣。”說完又中肯地評價道:“他還算有分寸。” 喻旻被一碗rou湯撂倒留在城中,便由夏岐令帶隊出城。所有環節和配合事先都做了萬全安排。 驍騎營由周一辛帶著盤踞在密林中,隨時準備接應掩護。 林悅揣上輕弩跟著弓弩營十來個精銳滿林子里找北胡軍探馬,糧倉這邊有夏岐令坐鎮。 探馬一般三五人一組,分部布在營帳四周隨時勘察敵情,一旦發現異動能快速準確地將信號傳回營地。 機括輕響聲相繼在林中響起,隨后就可聽重物砸地的聲音。為保萬無一失,尸體還需要藏起來。 常鋒將北胡探馬拖到身后挖好的大坑中,點了點數,這才斬下一片草木遮住洞口。 輕聲道:“全在這兒了。” 林悅俯身以耳貼地,聽了半晌沒什么動靜,正待下令與夏岐令會和,忽聽一陣草木拂身的聲音。 他生在西疆密林,對這聲音極其敏感,立刻閃到最近的潛伏地,低聲道:“樹上!” 身旁幾人訓練有素地立刻一人領了一個方向偵查。 “東北方兩個,射程內。” “西南方一個,射程內。” “正南方一個,…射程外。” 常鋒對其中一人道:“我這個交給你,正南方我來。”說完一閃身,滑下左側斜坡,慢慢朝 前行進。 機括輕叩聲幾乎同時響起,常鋒腳下不慎踏上一塊松動碎石,泥石流似的帶動周圍沙石稀里嘩啦往下垮,樹上那人循聲側頭。 “我去——”常鋒好容易穩住身形,來不及重新瞄準,尺長的短箭從舌口沖出。 那人未中要害,從樹上跌下來的瞬間一只手伸入腰間掏出一根圓筒狀的物件。 常鋒駭得不輕,這要是讓他把信號放出去那還整個球,急忙抬手就要放第二箭。 箭還沒卡進發射槽,那邊就傳來一聲悶哼,再然后就沒動靜了。 只見那北胡探馬仰面倒在樹下,喉頭釘著一把雪亮雪亮的匕首,溫熱的血從中噴濺出來,眨眼間就把刀身血染了個透紅。 拿著圓筒的那只手掌被一支箭貫穿,留下指甲蓋大小的黑洞。 林悅嗤拉一聲拔出匕首,更大一股血噴出來,刀身細刻的小菱形凸面上還有疑似rou絲一類的絮狀物。 他嫌棄地在那北胡士兵身上揩了又揩,轉頭朝常鋒低斥:“你干什么吃的!”說完就將手里匕首砸到他懷里,“給我洗干凈!” 常鋒低頭細瞄了一眼,差點沒惡心吐了。 日頭西斜,林中一片靜謐,不大一會就傳來車轱轆的輕響。 糧倉這邊已經開始往外一車一車地運糧食。整個糧倉已經沒有一個北胡人,瞭望塔上換成北胡軍服的烏桓士兵定時給營地發出“無異樣”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