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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自然擺在曲家酒館。曲昀給騰了一間雅座,但林悅嫌里頭看不到彈小曲兒的,非要坐大堂里。三個人便在大堂落了坐,剛好正對著彈琴的姑娘。那姑娘蒙著面紗,全身上下只有那雙眼睛和雙手露在外頭,也不知有什么可看。 不一會上來幾樣精致小食,都是曲昀的拿手菜。林悅一手撐頭,目光一直在彈琴的那姑娘身上,另一只手在桌上叩著節拍。是個認真聽曲兒的姿態。 曲昀被衛思寧拉來作陪,順便介紹喻旻和林悅給他認識。曲昀健談,衛思寧也是天南地北哪都能侃,兩個人在一起什么都能說上兩句。喻旻與曲昀不熟,偶爾插一句話,大多數時候只安靜喝酒。 三杯酒下肚林悅就活過來了,不大一會就同曲昀熱絡起來,兩人湊一起一會說桌上的菜,一會說城南哪家樂坊的曲。兩人品味相投,一時竟剎不住,衛思寧倒成了偶爾插話的人。 喻旻看了羨慕,林悅總是活的恣意,天大的煩惱轉頭就忘了。 四人各自悠閑,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叫罵聲,還有酒館伙計趕人的聲音。四人向門口看去,只當是哪個酒客喝多了鬧事。 待聽清之后,曲昀先皺起了眉。 只聽門外那人點名道姓,“曲昀喪心崽!拋棄糟糠不得好死!可憐我家妹子,白白為你這喪心貨守了活寡!曲昀!滾出來!有能耐作孽沒臉見人嗎?!!” 酒館伙計在外攔著人,說再鬧就報官府。那人什么威脅也聽不進去,只一個勁兒地罵。 曲昀私事衛思寧并不了解多少,聽了那人的叫罵一時也傻眼。只覺得曲昀應當不是這樣的人。 曲昀過去不知同那人說了什么,那人糾纏了兩句就走了。 見人被打發走,衛思寧也松了口氣,忍不住為曲昀開脫:“應當是誤會。” 喻旻睨了他一眼,涼涼開口:“殿下知之甚多。” 衛思寧:“……” 曲昀朝伙計吩咐:“下次再來,亂棍打走就是。”說完朝喻旻二人拱手,歉疚道:“沖撞貴客了,見諒。” 喻旻冷眼觀之,要說貴他和林悅加起來都不如衛思寧貴,偏偏只給他們賠禮。 衛思寧和這人熟稔地都不用相互客套了。 不待衛思寧說話,喻旻立馬道:“掌柜還是報官得好,棍棒無眼,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一聲掌柜無端叫出了距離感,曲昀尷尬地笑了兩聲,點頭稱是。他敏銳地感覺到這位小將軍不太喜歡自己,當下也不多言,免得把人得罪狠了。 林悅素來心大,并且熱心:“報官干啥呀,京兆尹那幫人磨唧得很。下回再來鬧事你遣人到北城門來說聲就是,反正城內打架斗毆也歸咱們京北營管。收拾一頓保準他下回不敢再來。” 喻旻:“……” 曲昀正要道謝,不料林悅又說:“他說你拋棄他meimei,是真的嗎?”他長得面善又好看,撲閃著大眼睛,很好奇的模樣。若是旁人這樣問會讓人覺得太過唐突和冒犯。他端著這副神情仰著臉看曲昀,反而讓人覺得他問的特真誠。 曲昀,衛思寧:“……” 衛思寧在桌子底下踢了林悅一腳,很想堵上他的嘴。面上有些尷尬,這貨畢竟是自己帶來的,現在拆人家臺一點不拖泥帶水。 喻旻假裝喝酒,掩住勾起的唇。 曲昀倒不在意,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那位“糟糠妻”,臉色微斂,緩緩道:“我與她并未成親。” 衛思寧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安慰道:“既然是無端尋釁,那就不必客氣。” 喻旻依然冷眼瞧著,不大高興。 林悅更加好奇了,“那為何那人說他meimei守活寡呢?” “我與那姑娘有父母之命,但未成婚。早年我有……有一鐘情之人,但造化弄人,我倆未結成夫妻。父母又為我定下一門親事,就是剛才來人的親妹。我既心里有人,深知割舍不下,總不能平白害了人家清白姑娘,便沒有同她成婚。這些事早已與她和各自雙親言明,至于她為何遲遲不另嫁,就不得而知了。” 林悅還想再說話,被衛思寧眼疾手快拽住了。真怕這貨開口問你同鐘情的姑娘為何沒結成夫妻。 “不過今日那人確實是想要訛我,他不學無術,濫賭成性,家中父母早不認他了。不知在哪聽說我在京城,便來找我借錢。起初接濟過一些銀錢,總也堵不上他的無底洞,我便沒管了。” 林悅往嘴里塞了一塊點心,口齒不清道:“升米恩斗米仇,你就莫要 再管他了,左右跟你沒關系,又沒真娶他meimei。” “正是如此。”曲昀點頭道。 酒館戌時打烊,各自準備散了。這幾日總飄小雪,路上有點滑。曲昀正要安排人送他們回家。喻旻喝的不多,當即回絕了好意,并說他與衛思寧順道,不勞送,只把林悅托給了曲昀。 曲昀給林悅安排了車,喻旻正好騎林悅的馬。各自打過招呼之后便走了。衛思寧醉得不厲害,還坐得穩。喻旻將他圈在前面,騎馬慢慢走著。 喝了酒的人格外體熱,喻旻不耐熱,便稍稍往后坐了點。衛思寧察覺背后有些空了,便往后挪,喻旻再退,衛思寧再挪,總之要貼著才好。 喻旻:“……” 喻旻忍著胸前一團火爐似的熱意,好容易到了禹王府。 “殿下。”喝醉酒的衛思寧格外老實安靜,臉頰泛著些許紅暈,雙眼迷糊,竟有些可愛。喻旻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