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機
客套完,應蕭然和華洵舉步進了東廂房。 門扉一合,留下陳瑤光帶著華離在院子外面閑聊。 她好奇他們有什么秘密背著人探討,但也不是非知不可。 約莫一炷香后,應蕭然先走出來,朝陳瑤光頷首示意,未曾與她作別徑向大門處行去。 華離追上,笑瞇瞇問:“小舅舅要回府嗎?” 他目不斜視,平淡地“嗯”了聲。 她順桿子往上爬道:“那你載我一程吧,我有話想對你說。” 應蕭然頓了頓,看向她:“現在說。” 華離臉上笑容不變,左右看看,手攏在嘴邊悄悄道:“這里不方便。” 意識到她是無理取鬧,權衡須臾,花時間糾結這種無聊的事情實在沒有意義。 他破天荒地沒趕她:“隨你。” 她跟著輕巧鉆進馬車,大大方方往身旁一坐。 腦海里忽然憶起昨夜旖旎的畫面,今日二人再度共乘此車,臉頰連著耳朵根不自然暈開幾片羞紅。 反觀他清明澄凈,絲毫沒有特別的反應。 華離按捺住亂跳的心,假意咳嗽兩聲:“小舅舅,我……我什么時候能進府?我們畢竟成親了,總這樣分開住也不行嘛。” 此前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想急進逼迫他,但終究是個姑娘家,何況對方是自己心上人,多待一日便算賺一日。 應蕭然皺了皺眉,眼睛里帶著薄怒,道:“你就這樣迫不及待要送上門嗎?” 縱然壓抑著,華離也覺察到他是真的生氣,且極度拒絕。 她瞳孔透亮如黑珠子,歪頭答:“我只對你迫不及待,旁人才懶得理!” 他臉有點僵,表現隱忍,幾乎要被她堂而皇之的厚顏無恥言行打敗。 華離不是不知道他的無奈,而能讓他展現出冰冷以外的神色卻使她感到很開心。 似乎這樣,他在她面前就更真實些,距離更近些。 大言不慚的語氣讓應蕭然心中無力感頓生,嚴肅而冷淡道:“我不喜歡開玩笑。” 她咧嘴,眉飛眼笑:“我不是開玩笑哦。” 應蕭然被這句話噎住,論歪理比不過她。 他沉默半晌,對上她黑白分明滿滿期許的眸子,撇開了視線。 尚書令原來在對待諸王與皇帝的事情上舉棋不定,但退婚之后,保不齊立場傾斜。 他倒是沒有那么在意被辱沒的浮名虛譽,只不過如此一鬧,諸王有了黨同伐異的理由,甚而游說其倒戈。 皇帝要穩固權力,必然需收攏京中大臣輔佐,這時候與尚書令產生間隙,實非明智。 所以他才對華離的舉動異常反感與嫌惡,這不僅關系他個人,更牽連背后政治局面微妙的變化。 戲謔的話被他無視,她耐不住要追問,他竟出人意料開口:“既然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我也沒什么話說。” 華離當他默認,笑著撲上去抱住他。 應蕭然伸手,一手拎著她的后衣領往后扯開,一手在腰間掏了掏,拿出件東西:“拿著。” 她掂了掂,用食指和拇指提起,是塊質地極好的翡翠,精雕成獸狀。 華離意味深長地眨眨眼:“這是禮物嗎?” 他繃著嘴角,似乎懶得回應。 “謝謝你小舅舅,我就當是定情信物了,”她笑嘻嘻地自言自語,“放心吧,我會好好收著的!” 不知是她胡亂定論,還是別的原因,應蕭然眸光一閃。 看著春花般明媚的少女,他張了張口,猶豫剎那,垂下眼睫。 心里莫名生出一絲近似愧疚的情緒。 華離毫無所覺,將翡翠視若珍寶,捧在手里細細瞅了許久才小心揣起來。 隔天,她未知會大哥和二哥,積極地收拾好東西便大張旗鼓踏進駱府。 華良追在后面,嘰里呱啦講一堆狗屁理由,皆吃閉門羹,沒能阻止那顆奔向情郎熱切的心。 不過,華離和老夫人見著面格外尷尬。 老夫人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所以看到她指揮家仆抬著箱子往屋里放,十分不解。 她上前挽住手臂,心情頗好地叫道:“祖母!” 這天真而嬌憨一笑,笑得人心都要化了,但老夫人感到其中異樣,繼而詢問:“這究竟怎么回事?” 華離兩腮泛紅,乖覺道:“從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孫媳婦了。” 沒想剛說完這句話,老夫人驀地面色一變,將手抽出:“郡主如何是我的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