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聲音中氣十足, 的確就是她們每次聽見通報批評里廣播傳出來的聲音。

    林喜媛：“？？？”

    敢情這還真是認識？

    林師長面色不變，就點了點頭, 讓旁邊的幾個小姑娘看的一愣一愣的。

    林喜媛心里嘀咕，大領導都是話這么少的嗎？

    這可真是冤枉林師長了, 就算是在平常, 他話也不多。

    倒是她們學校的李主任, 很是熱絡, 雖然有點好奇林喜媛這幾個學生怎么會在學校門口，不過現在重點還是在林師長身上。

    “師長, 您怎么有時間來我們學校？”

    “接女兒。”

    “哦，接女兒……啊？”李主任反應過來，“女兒？您女兒在我們學校？”

    從前可沒聽說過。

    林師長哪里是會搞特殊化的人？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他甚至這幾年時間都不會讓李主任知道自己女兒在a大上學。

    “嗯，林喜媛，跟你們老師打招呼。”

    林喜媛：“李主任，您好。”

    李主任詫異地看了眼跟前這五官妍麗的少女，至少從膚色上來說，林喜媛跟林師長看起來還真是沒什么相似，不過那雙大眼睛，倒是有幾分神似。

    “那現在這差不多也快要到飯點的時間，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飯什么的？”李主任笑著說。

    “不用了，還是先處理一下這群孩子的事。”林師長干脆開口。

    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就凝滯了。

    山雨欲來。

    好在林師長還是很給韓菁菁和李玉留臉面的，至少沒想著像要韓菁菁最開始計劃的讓林喜媛受到公開處刑那樣，而是主動提出先去辦公室聊一聊。

    “剛才聽說這位同學在做直播，因為林喜媛被金主包養？能具體聊聊是什么情況嗎？”林師長到了辦公室后，直接問。在問這話的時候，他一雙嚴厲的眼睛看著已經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縮起來的在角落里的韓菁菁，“我也很想知道林喜媛到底在學校做了什么。”

    李主任腦子一懵，什么？他家師長的千金被人包養？

    不會吧？

    從前跟在林師長身邊時，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己師長家里是什么情況，能包養起京林兩家的千金小姐的人，是誰？

    當看著林喜媛那張榮辱不驚的面頰時，李主任目光不由朝著站在另一邊的兩個身上看去。

    “這是什么情況？”李主任見韓菁菁和李玉都想要回答，不由催促問。

    敢剛開始還很仗義要幫著韓菁菁聲討林喜媛的李玉，這時候已經完全焉了，垂著腦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當聽見李主任再一次問聲后，李玉終于結結巴巴開口：“是，是我們弄錯了。之前我們和喜媛的關系其實挺好的，但最近她都不跟我們來往了，而且晚上也夜不歸宿，我和菁菁就很擔心她。最近有人看見她放學后就上了豪車，菁菁今天過來，就是想讓她迷途知返的……只是我們也沒想到那些都是謠傳，所以，所以這才誤會了……”

    林師長看著林喜媛，“你這邊有什么想說的？”

    他原本就不贊同在大學的時候出去租房，這也是搞特殊！四個人一間的大學宿舍，可比他們當年入伍當兵的時候幸福多了！這如果還不能忍受的話，那也真是太嬌氣了！

    林喜媛不是沒收到李玉和韓菁菁緊張中又帶著期待的眼神，她不由覺得好笑。難道現在這種時候，這兩人還以為自己會為了她們撒謊嗎？想要摘得干干凈凈那也要看看之前這兩人都做了什么才是。

    “以前她們買什么都是我結賬，所以關系可能還挺好的。現在我不想結賬，關系就不好了。搬出去住是因為韓菁菁和李玉跟輔導員反應，不想跟我住在一個宿舍，最后沒有調節好，我自己愿意搬出去。她們的確是擔心我誤入歧途，所以今天來找我的時候，還在論壇里開著直播，點名道姓在全校師生面前指出我被人包養，這么說起來，還真算是非常誠懇也非常堅決地希望我能認知到自己的錯誤。”林喜媛微笑著看著角落站著兩人說，“對嗎？”

    林喜媛這話一出，別說是林師長，就算是李主任，現在臉色也鐵青。

    這種學生之間的小手段，他做教務主任這么多年來見得也不算少了。可這樣惡毒的，毀人清譽的，還真是難得一見。更好笑的是，現在迫害別人的人還說什么跟受害者是朋友，又是一套為你好的言論。

    韓菁菁聽了林喜媛這話后立即就著急了，“喜媛，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是真為了你好，我就想著這樣給你一個教訓，以后……”

    “這是教訓？”林師長這時候抬頭開口嚴厲問道，他跟自己女兒不親近是一回事，但是容忍別人這么欺負自己女兒就是另一回事了！“你這不是欺負她？”林師長拳頭硬了又松開，又握緊變硬。如果這時候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手里的小兵的話，他肯定直接把人給叫訓練場上，別的不說，想打一頓是真的。

    不過，現在面對著的不是他手里怎么打都打不壞的大頭兵，而是跟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學生。眼看著韓菁菁就要哭出來，林師長更是煩躁。別的不說，他最是見不得旁人嬌滴滴的眼淚。倒不是覺得會心疼，就是看著就覺得這是麻煩精！哭能解決問題的話，那打仗的時候就派人一百萬個孟姜女好了！

    “哭什么？林喜媛都還沒哭你哭什么？我也不跟你一個小姑娘在這里說道，這樣吧，你把你父母叫來，我跟他們說。這事兒你說讓我大度不管的話，我那什么去面對我女兒？你是小姑娘，難道她就不是小姑娘了嗎？”林師長皺著眉頭說。

    他不贊同要把自己閨女嬌養起來那一套，但也是絕不可能看見自己女兒被人欺負了還能無動于衷的。現在沒有掄著拳頭上前已經是他最深的涵養。

    如果說初高中請家長還算是常見的事兒，那在大學里，這還真是少見極了。

    韓菁菁和李玉一聽見林師長說要請家長，不由都慌了。

    “叔叔，我們也是無心的。而且，我們兩個也不是a市本地人，這一來一回的也很麻煩……”韓菁菁小聲說。

    李玉也低聲附和。

    李主任：“現在知道怕了？做事情誣陷誹謗同學的時候怎么就不見的你們怕了？先把你們輔導員找來再說！”

    說著，李主任就拿出了電話。

    這事兒不論是放在誰身上，任何一個家長如果來學校接孩子時聽見這種不實的言論，可能都要在學校問個究竟。不是小事，學校也要拿出個態度出來。

    “我看你們一個二個，是大二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校規校紀放在眼里了是吧？我們學校的校訓是什么？明德至善！你們學到了什么？！看看你們現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喂？你好，是大二計算機系七班的輔導員劉老師嗎？我這邊是教務部的李華，你們班上的學生有點事情，麻煩請你現在立刻來教務部。”李主任一邊教訓著韓菁菁和李玉，一邊撥通了她們輔導員的電話。

    現在在辦公室里，可能最沒什么負擔的人就是林喜媛。

    她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才看見劉玨給自己發了不少消息。

    【劉玨：喜媛，你還好嗎？】

    【劉玨：你在校門口別動，我來找你。小心韓菁菁，我剛聽說她來找你了。】

    【劉玨：我馬上過來！】

    【劉玨：現在人呢？沒受傷吧？】

    【劉玨：我看了論壇了……沒事就好，現在人在哪兒？我到學校門口了……】

    ……

    最后一條，就在兩分鐘前發的。

    【劉玨：別生氣。】

    林喜媛微微抿了抿唇，她回了劉玨，然后退出聊天，正準備看論壇，韓菁菁冷不丁搞了這么一出，她也是沒有任何準備，現在論壇上是什么情況，她還沒機會看一眼。不過，就在這時候，辦公室的門猛地一下被推開了。

    林喜媛班上的輔導員劉老師現在有點狼狽地出現在門口，那樣子，很明顯是跑過來的，在門口還帶著微喘。

    “李主任……”劉老師的臉色不太好看。

    現在論壇上鬧得那么離開，她這個做學生輔導員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真是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對于事情的來龍去脈，輔導員進來后問了兩句差不多都了解清楚。

    看著自己這幾個學生，還有林父，導員現在深刻地感受到了今天就是遇見自己職業生涯中瓶頸到不能再瓶頸的一天。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想把墻角處兩個沒怎么長腦子的學生摁頭給打一頓。

    “林爸爸，我也知道您現在的心情，只是您看，這孩子也說了，家里不是a市的，父母這來回也不太方便，大家都是有工作的嘛！不如，您體諒體諒，讓孩子們道個歉，這事兒……”

    “就算是這么完了是嗎？”林師長皺眉問。

    原本輔導員是想這樣說的，可目光觸及到林父那張深沉又嚴肅的臉時，她也知道自己說這種話就是讓林喜媛受委屈了。

    “這……”

    林喜媛抬頭，她望著林師長，其實這事兒如果讓林師長覺得很為難的話，她可以不追究的。但是，現在她家的林師長似乎并沒有考慮就這樣平平淡淡揭過。

    “大二的學生，都應該成年了吧。做人，明事理，做事，憑良心。”林師長一字一頓說，他聲音沉著，聽著裹夾著威嚴，“學生的家長來不了，那我也不勉強。但你們說這樣道歉就完事，我不贊同。既然有規矩，那就按著規矩來，沒道理讓林喜媛被人誹謗還要在你們這些老師這里受委屈。”

    林師長這番話，態度很強硬，顯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念頭在他這里行不通。

    輔導員面色有點為難，她也是為了學生考慮。這按照規矩來是要記過的，一旦記過，就是要納入檔案，這檔案可是要跟著人身后走一輩子的。

    “那就通報，還有記過。”李主任開口說。

    聽到“記過”這兩個字的時候，韓菁菁終于掩飾不住慌了。

    “李主任，劉老師，我，我真的很對不起林喜媛，但是這次記過能不能不要？我們真的是弄錯了……”韓菁菁哭喪著一張臉開口說，在此之前，她腦海里幻想過千萬次自己曝光了林喜媛的“真面目”后會是什么“盛世場景”，但萬萬沒想到最后落得這樣下場的人是自己。

    這瞬間，韓菁菁是真的怕了。

    “林喜媛，你看這……”輔導員看著林喜媛，作為另一當事人，林喜媛最有發言權。

    被輔導員叫了名字，林喜媛轉了轉頭。她倒是不怎么稀罕韓菁菁的道歉，原本也沒怎么想關注韓菁菁這人的下場，但是現在對方受到的懲罰，是她爸爸給她爭取的。這一刻，這個辦公室里沒什么炮兵的某部隊的師長，只有她林喜媛的父親，因為看見自己女兒被欺負而生氣的父親。

    她覺得自己沒道理辜負這番好意和愛惜。

    看著輔導員，林喜媛輕笑出聲，當初韓菁菁找上對方談論自己在寢室里那些“惡行”，雖然中間有劉玨的解釋斡旋，但最后輔導員還是覺得是她的問題，就算是韓菁菁直播的時候惡意丑化她，但是先動手的她就是不對。這種結果，林喜媛只報以冷笑。可現在——

    “劉老師，你覺得如果是你在學校的論壇上扒光了衣服，然后你得到了一句對方輕飄飄的道歉就能原諒嗎？”林喜媛微笑著看著對方問。

    就算是偏袒，她覺得也需要個界線。

    如果是愛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那她就只好自己去把糖搶過來。吃糖不該是被人施舍，而是表現好的孩子應該的被獎勵。

    輔導員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林喜媛從位置上站起來，她聳肩：“你看，就算是想一想，老師你都是覺得不太現實的。那像是現在這樣，韓菁菁在論壇上開直播，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對我說出被包養的話，這無異于扒光了衣服讓我站在人前。現在她有真心想對我道歉嗎？只是權宜之計而已，何況，就算是權宜之計，現在她也應該是對著我說話，希望求得我的原諒的，但現在她這樣的假裝面子也沒有做，只是希望借助老師你這邊對我施壓，讓我放棄對她的厭恨。您覺得，這樣的話，一個受害者為什么要那么沒臉皮沒尊嚴去原諒加害自己的人呢？”

    這話林喜媛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深深地砸進了在場的人的心里。

    韓菁菁神色一怔，反應過來后，她立刻沖著林喜媛開口：“喜媛我……”

    可是她這話還沒說出口，林喜媛已經挽住了林師長的胳膊，換了一張笑瞇瞇的臉，帶著幾分討巧：“爸，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我們a大說什么也是百年名校，反正老師和主任肯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說著，林喜媛轉頭看著李主任，“李老師，今晚我媽還等著我們家吃飯呢，您既然跟我爸認識，反正以后還多的時間聚餐，我們今天就先走一步啦！”

    當林喜媛說完這話時，輔導員臉上的顏色這才變了。

    李主任在學校雖然沒任教，但教務主任手里也是有實權的。她也就是前兩年才畢業的研究生，學校里的考核也是一潭深水，先如今……

    林喜媛倒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話會讓自己班上輔導員心神不寧。

    等到林家父女倆離開后，辦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主任看了眼時間，“剩余的事情就交給劉老師來處理，我先下班了。”

    輔導員慌亂起身，跟在李主任身邊，臉色忐忑：“李主任，我，我這事兒，我也不知道您認識，學生這邊……”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跟前的人打斷。

    “劉老師，我希望你是因為這幾個學生之間發生的事情，做出來誰對誰錯的判斷，而不是因為某個學生家長是不是跟我認識，而直接下定論。好好跟你幾個學生談談，再做好收尾工作。”

    輔導員看著李主任離開的背影，神情恍惚。

    她好像真親手搞砸了這件事……

    *

    林喜媛跟林父在路上時，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車廂里的氣氛單調又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