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臉的世界啊。”陸譽把姜茶吸干凈了，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閉嘴！你木有資格這么說。”童謠面無表情地轉回臉。她打量著陸譽，多么清瘦的一張臉啊，五官雖然不深刻，但非常適合古裝扮相。“話又說回來，你不是有個喜歡的人。他怎么樣？”

    陸譽嘴唇一抿，怎么突然聊到這個話題了？他順著童謠的意，勾勾手指，像接頭特務那樣讓童謠把頭挨過來。陸譽非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哈？”

    陸譽一臉無辜。

    “服了！照片都沒要的網戀？”童謠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她眉頭一挑，隨即告誡陸譽，“不要主動發照片知道不？”

    陸譽心虛地摸著鼻子，其實連網戀都不算。

    難道他要說自己對微博上發作品的PO主產生了好感，經過連番勾搭，目前相談甚歡，很快就能要到手機號微信號了？

    這令人絕望的攻略進度……實在是羞于說出口。那天會告訴童謠，大概是被對方同情母胎單身狗的目光給刺激到了。

    桌上童謠的手機振動起來，陸譽眉心舒展，對她努努嘴，“肯定是你男朋友。”

    童謠矜持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明明坐立不安只能等來電，但接起電話后還是女王范。陸譽聽見那個熟悉的男聲連聲說自己錯了，已經騎著小電動在接人的路上。

    小情侶不分場合放閃.光彈，作為單身委員會資深成員的陸譽恨恨地吸了一口姜茶，可憐兮兮地發現已經喝光了，而且自己身上還沒錢買杯新的。

    說起來，他們之所以要到店里來躲雨，一方面是因為外面施工路段封鎖日久，公交改道，站臺在五里外，跑過去估計得淋得透心涼。另一方面就是因為陸譽口袋沒揣錢，童謠的手機又停機欠費連不上網。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里，童謠的三好男友如約而來，兩人走之前托付了傘和救命錢給陸譽，然后一騎絕塵，離開了他的視線。

    天陰沉地像一塊沾了水的臟布，陸譽握著傘站在阻擋風雨的玻璃門里，目送他們時溫柔翹起的嘴角漸漸拉平。他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很能唬人，目光泠然，好像和周圍一切都隔離開來。

    陸譽看著街景發呆，就是因為這一點毫無來由的遲疑，兩個毛絨團子闖進了他的視線。

    一只大黃貓帶著黃黑白三色混雜的小貓，它們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只有腳上沾著臟水漬，雙雙蹲在玻璃門外。

    “喵~”身上活像是開染坊的小貓沖陸譽叫喚。

    陸譽朝后讓了兩步，新奇地盯著它們。

    兩只貓順著門縫登堂入室，小貓率先大搖大擺地通過，大黃貓比較吃力，它不知吃了誰家的游水，皮毛油滑，體積胖到卡住門縫。

    陸譽順手幫了一把，他恍然大悟，原來那塊卡住玻璃的磚頭是故意放的。

    兩只貓很有目的性地朝收銀臺方向竄去！

    店員不在那里，陸譽沒有猶豫，跟著兩只貓往回走。只見它們熟門熟路地順著一摞摞書往上跳，然后用爪子拍開外賣餐盒，低頭大快朵頤，那吧唧嘴的聲音別提有多愜意了。

    陸譽目測餐盒里有魚骨頭和一些浸了湯水的米飯，正好兩份。他不敢太湊近，因為大黃貓警惕心很強，聽到腳步聲就回頭看他一眼，連飯都不吃了。

    “手套、手套他媽，今天來的……很早啊。”店員抱著清洗好的地球儀出現在書架拐角，他看到眼巴巴站在不遠處的陸譽，話尾音調漸低，腳步也突兀地頓住。

    店員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帽的微笑。

    “嗨。”陸譽想破冰，連忙打招呼，“它叫手套嗎，還挺貼切的。”

    小貓左前腿的部分純白，一根雜毛都找不到，其它地方黃黑相間像個色調奇怪的斑馬。

    店員下意識回答：“你還沒走啊。”

    “……”陸譽握緊了手里的傘。

    店員總算想起自己在開門做生意，朝前走了半步，又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住：“我聽到你們在說話，以為你拿到傘就該走了。”

    他想了想又說，“不是我養的貓。”

    陸譽只能“哦”一聲。

    冷場是種很微妙的情況，網絡上可以雙雙玩消失，現實中卻只能面面相覷。

    陸譽匆忙地點下頭，準備轉身離開，這時候小貓從收銀臺跳起，在空中充分伸展著自己的曲線，然后精準打擊到店員的肩頭，扒住柔軟的布料，用頭去蹭店員的脖子，“喵~”

    陸譽好羨慕……停下腳步在看。然后他就見證了一個貓奴的標準式變臉。明明對著自己時說話言簡意賅，面對貓卻完全像個寵溺無度的老爸。

    “親一個！么么！”青年瞄了眼凌亂的收銀臺，也沒想花時間掃塊地方放地球儀，直接把地球儀丟在腳邊，反手拎起小貓后脖子，把它放在懷里輕輕搖晃起來。“吃飽了嗎？”

    大黃貓放松地趴在收銀臺，眼珠子一錯不錯，靜靜看著小崽子窩在一個人類懷里。

    陸譽心想，真是人不如貓啊。

    大概這人還有點殘留的神智，看出陸譽臉上心里都不舍不得走，終于招呼后者一起來吸貓，“要……抱抱嗎？”

    “好。”陸譽彎起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