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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311

    虧得空云子道長的藥管用, 新婦見家長、祭祖的時候,他還能滿面紅光地坐在上首受兒子兒婦的禮。

    新婚三日回門, 崔衡這個姑爺在岳父家里表現得居然也不錯。特別是講起《三禮》, 拿出的都是王狀元私輔小課堂上才有的精深剖析, 聽得他岳父連連點頭,覺得他跟他哥一樣是個讀書種子。

    算不上才子吧, 也是個本份正經有前途的讀書人, 這女兒沒嫁錯!

    崔衡對新婚妻子和岳父也都十分滿意,回門之后便跟父親請求:“楊氏家在河南, 岳父見在永平府任職, 將來九年任滿, 也不知又要調往何處。她跟著我在京里,往后就要拋別家人,難得再見了,我想帶她回岳父家一趟, 住過對月再回來。”

    其實女婿依岳父而居也是常事, 當初王守仁成親不也是在岳父家結的婚, 婚后才回老家的?崔衡一個秀才,跟著舉人岳父在任上待幾個月,跟著讀讀書、見識見識怎么做官,也不算壞事。

    崔榷一個做公公的,又不用媳婦伺候,強留他們夫婦也沒什么意思。再想起當日崔衡婚禮上自己受的冷落, 看見這個兒子也有點堵心,擺了擺手道:“我還敢管你?你可是叫你大哥調教出來的才子,又有舉人岳父撐腰,豈還愿意留在我這罷職罪人身邊服侍!去去,你自己去跟你祖母說吧!”

    他氣也好、怨也罷,崔衡都不放在心上,更不會因為他自貶一句“罷職罪人”就嚇得不敢違逆他。

    崔二少美滋滋地去跟祖母、兄長道別,帶著新婚夫人去永平了。

    老夫人還指著崔燮將來娶個宗婦,倒不太急著讓二孫媳婦管家,輕易就答應了,只叮囑他們小兩口養好身子,早日要個孩子。

    崔燮也覺著衡哥跟著岳父比跟著生父好,聽說他要離開,也痛快地說:“家里事有崔良棟cao持,你倒不用急著回來。跟楊大人翁婿好生相處一陣子,也見見他們官人辦事,將來自己選了官,有這見識打底,便不用手忙腳亂了。”

    崔衡原先只是為了叫妻子高興才想去岳父家住一陣了,讓大哥一提醒,無端端又涌起了幾分責任感。

    是啊,他已經是秀才了。

    將來無論是取中舉人、進士,還是捐個監生,都有機會當官了!

    他父親當京官時他年紀還小,后來又被大哥關在京里念書,都沒見過官衙大門朝哪兒開的。如今隨娘子回岳家小住,豈不正好跟岳父出入衙門,學著做官判案?

    他躬身謝過崔燮,收拾東西去了永平。

    崔二帶著新婦與陪嫁的家人去了岳父家,崔燮每天也只在散值后回家請安一趟。一家六口人少了三口,崔家老宅竟也沒顯出寥落冷清之態,反而車馬不斷,比從前崔老爺還在京里做官,徐夫人cao持崔府時還熱鬧。只是這里出入的人不再有清流、名士,而是些崔榷還在做官時不敢往家里召領的妓女和樂戶婦人。

    崔老爺仿佛要把這幾年在鄉下耽擱的名士風流都找回來,挾妓縱酒,出入無忌。沒有空云子道長勸著他,他又有那一葫蘆的丹藥做本錢,哄得那些婦人離不得他,后院里的妾室丫鬟也跟著爭風吃醋,鬧得家里沸反盈天。

    崔和在家里實在睜不開眼,不得不投奔他大哥,跟李大公子一塊兒擠在模擬考棚里做題。

    崔燮散值回來,就看見向來老實苦學的小弟弟一頭朝他撞來,擠出滿臉眼淚鼻涕跟他告狀:他們的父親縱酒召妓,還服食金丹,家里已鬧得不像樣了!

    崔老爺服食金丹的事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后院的愛妾們。當初在遷安時他就曾不行過一段日子,后來吃了道長的藥重振雄風,可也是聽道長勸,有些節制的。自從二兒子成親,他卻不知怎么著,竟弄到了妾室們招架不住的地步,不知是吃了多少藥!

    這么吃下去,人豈不都掏空了?

    那些沒子女的年輕妾室不知愛惜老爺,和哥的生母可還指著他多活幾年,好讓兒子跟狀元大哥多親近幾年。她已不怎么得寵了,勸不住老爺,便悄悄告訴兒子真相,叫他搬請崔燮來管一管。

    崔燮聽罷,眼中閃過一點嘲色,旋即皺起眉,拿出手帕糊在弟弟臉上,按著少年人單薄的肩膀嘆道:“父親已到了這般年紀,該重視養生保健,怎么竟又……唉,聽些戲樂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常吃金丹畢竟傷身。你年紀太小,不懂這些,我得去勸父親!”

    他也不換衣裳,叫弟弟留下讀書,整整齊齊地穿著官袍走回崔家大宅。

    絲竹聲從正院幽幽傳出,伴著樂聲而起的更有許多女子的嬌笑,聽得人心活耳熱。外院里灑掃、種花的家丁都盯著那方向,聽著一陣陣嬌聲浪語,都沒心思干活了。

    崔燮沉著臉進門,直奔正院,行走間有股氣勢散出來,嚇得那些偷聽老爺調情的家人們都連忙避開,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他也不理會這些下人,徑自走到正院,掃了偎在崔榷身邊的妓女們幾眼,上前朝崔榷行禮,沉聲道:“請老爺叫這些女子離開,兒子有話要勸老爺。”

    他穿著青碧的六品官袍,人如初春嫩柳,俊秀又有官威,看得那些女子挪不開眼。崔榷好容易享受了幾天眾女愛慕崇拜的日子,見這兒子一進門,霎時又叫他落到了無人理會的境地,胸中怒火頓時勃然而起,指著他叫道:“你出去!我不曾叫你,誰許你在父親面前這樣放肆了!”

    崔燮命人趕走了眾樂女,硬梆梆地站在崔老爺身前,拱手勸道:“老爺若只是愛看戲聽曲,我也不勸,只是我聽人說,老爺竟夜夜服食金丹……這種東西于身子有損無益,豈能長用?老爺是崔氏一家之主,上要孝養祖母,下要照料兒女,當為家人保重自身,少思節欲……”

    男人越是不行,越聽不得別人說他不行。

    崔榷抄起一把茶壺朝崔燮砸去,怒吼道:“胡說什么!豈有做兒子的這么編排老子!你還敢跑……給我跪祠堂去!”

    崔燮轉身離去。

    他過來就是盡一下兒子的義務,以免將來崔榷服丹暴亡后,有御史閑得難受,彈劾他“阿意曲從,陷親不義”,明知道父親服食金丹也不加勸阻。

    在下人面前刷夠了孝心,他又去找老夫人告了一狀,叫老夫人管管兒子,讓他在家里修身養性,少出去喝酒嫖妓。

    告完了狀他便要去跪祠堂,老夫人連忙拉住他,怒道:“他還敢叫你去跪祠堂,我看他真該跪了!這不爭氣的東西,都幾十歲的人了,還干出這種事,實在不知檢點!你坐著,我叫他過來!”

    崔燮忙起身謝道:“哪有兒子聽著父親挨罵的道理?祖母莫怒,管住門戶,免得那些人纏著老爺便是了。”

    他做兒子的,不忍見祖母罵父親,只能先躲回家。但他這般力勸父親后,聽說老夫人狠狠地管教了兒子一頓,也不許他多行那事。只是她管得住家里那一院子妾,卻管不住兒子往外跑,漸漸的也就只能不管了。

    直到兩個多月后的一天晚上,侍講府大門叫人極猛烈地拍開,驚動了正在花園里練武的崔燮。崔家一個外院管事滿臉驚恐地沖到他的上院里,說是老爺晚上到了妾室房里,才剛脫了衣裳、挨著榻,便昏睡過去,再沒能醒過來。

    那妾本來以為他只是睡著了,不想他昏沉之中竟吐了起來,嚇得她也不敢再拖,趕緊喊人施救。此時崔大管事已去請醫官了,可家里已慌成一團,須得他回去主持。

    崔衡去了岳父家就不舍得回來,老夫人嚇得也犯了頭風,和哥又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年,沒經過事……整個家亂成一團,上上下下都等著他去做主呢!

    是藥效終于發作了……

    崔燮心里有數,立刻叫人備馬,后門卻突然被謝家小廝敲響,一名常往崔家來的長隨來問:“我家鎮撫聽見貴府上的動靜,怕是出了事,遣小的過來問問大人。咱們兩府是親親近近的鄰居,崔家的事就和謝家的事差不多,我們鎮撫叫崔大人千萬不要客氣。”

    崔燮辭讓了幾句,叫他勸謝瑛早些休息。卻不想剛牽著馬出門,便見著謝瑛騎著馬在外等他,眉眼間含著薄薄的笑意,溫醇地說:“崔賢弟家里必是出了大事,才趕在宵禁之后過來敲門。我雖幫不上什么忙,可做朋友緊鄰的,哪有知道你家有事還穩穩當當坐在家里的?”

    他也知道今晚能發生什么,還要收回崔榷那葫蘆里加了料的金丹,必須得去趟崔家。

    崔燮的眉眼也柔和了些,拱手謝道:“家父突發重疾,我家里人少,正需要人幫襯,崔燮在此先謝過謝兄高義了。”

    謝瑛朝他笑了笑,叫人去請預先備下的郎中來,與他并轡騎往崔府。

    崔家老宅如今是燈火通明,崔老爺已叫人抬到正院,口鼻間的穢物已清理干凈,呼吸卻仍細若游絲。這一晚上崔老爺不知吃了多少藥,又在愛妾身上損了陽氣,再被家人扛著來回受了風,這場病豈能不重?

    一家人在屋里急得團團轉,大晚上的卻請不著郎中,只能干熬著。幸而過不久,謝家請的醫官過來了。因著城門早關了,這回請的并不是謝家常請的劉醫官,而是個面生的郎中,來望聞問切了一番,說是陽氣虧耗過甚,骨髓都耗空了,叫崔燮先喂獨參湯把命吊回來。

    折騰了半宿,獨參湯灌了下去,崔榷終于醒過來,卻也只是醒過來,再也不能說話、更不能起身了。大夫摸著他的脈相說:“雖是救回來了,卻也只是暫時救回,往后恐怕難再好轉。貴府還是先備下后事吧……”

    老夫人聽說此事,只哭了一聲“造孽”,叫人取銀子厚謝了醫官,請他們莫對外說這事,又命套馬車送他們回家。最后想起那葫蘆丹藥,就要人拿出去扔了,從此后再不許道士上門。

    崔燮見人取了葫蘆過來,便伸手攔下,轉交給謝瑛,朝他行了個大禮,鄭重地請他回去查查里面是否有毒,他父親之病是否與這金丹有關系。

    謝瑛道:“崔賢弟與我情同骨rou,這便是我自家事,定要查得清清楚楚!那妖道我回頭也會想法捉來,不教他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