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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305

    兩兄弟挾著前兩場之勝的銳氣,留在府城再拼院試,誓要一舉入泮。他們暫住在府城里趙家大哥趙應(yīng)世給安排的客棧,用心背記新年里大哥給他們改過的文章,緊張地等待最后一場院試。

    二月下旬,院試終于也結(jié)束了,兩兄弟同時上榜,立刻給家里、給京城寫信報喜。

    崔家立時備好了鞭炮、酒食,請鄉(xiāng)鄰親友們都來慶祝,只差沒敲鑼打鼓地把這兩位新秀才從永平府迎回去。但他們的兄長卻根本沒收著信,也沒關(guān)心一下聽話長進的弟弟們,因為崔燮二月初八就被關(guān)進了貢院,以翰林侍講身份充任了詩經(jīng)房同考官。

    這場會試的主考官正是他老師李東陽,副考是同為侍講學(xué)士的陸簡。崔燮是沾了老師的光,年紀(jì)輕輕就要給人當(dāng)房師了。

    但正因他是借老師的光超拔上來的,更得賣力干活,選出真正的才子文章,以免有人抓著他的不是,往李學(xué)士身上潑臟水。為此,他拿出了當(dāng)年沖刺考試的態(tài)度,從二月初九晚上拿著第一份卷子起,就沒在三更前闔過眼。

    每日三更睡、五更起,手不釋筆、眼不離卷,忙到連王守仁、祝枝山這樣的名家都顧不上問一句,更不必提家里的兩個弟弟了。

    ——就是想到也白搭,進貢院卷房之后,就連簾外巡視的同僚都不能跟他們說一句話,何況是家里人呢?

    崔燮每天熬夜看卷,又吃著閱卷官特供的精致酒膳,一不小心竟胖了幾斤出來。幸虧晚上在臥房還能練深蹲、卷腹這樣動靜小的運動,不然說不好這小一個月下來還能不能看見腹肌。

    饒是這樣,他也感覺臉胖了不少,紅光滿面的,跟那些熬夜熬得兩眼發(fā)青的考官相比,顯得不夠敬業(yè)。

    到了對讀填榜那天,崔燮座在下手同考官席上,細聽著對讀官一句句對念朱墨卷,尋找自己熟悉的名字。

    卻不料聽遍了二百九十八張卷子,都沒有王守仁之名。不只王守仁,連他從鄉(xiāng)試認識回來的祝枝山一行也全都沒取中。

    崔燮簡直痛心疾首。

    可惜這倆人一個學(xué)《禮》,一個學(xué)《易》,卷子都沒落到他這一房,不然他肯定得仔細判兩人的卷子,挑出里面的精華文句,用力推薦他們!

    王守仁落第之事不只他一個人可惜,填完榜之后,翰林院教過王守仁讀書、看過他格竹子的長輩們都有些可惜。

    必是格竹子格病了才沒考中的!下一科定然就中了!

    王狀元倒很看得開這事,都沒耽擱給崔燮趕稿,交稿時還豁達地跟他們師徒說:“會試憑的是天命,我不也是落后于喬兄兩科才中了頭名?這孩子說不定與我命數(shù)相同,今科就不該中,得遲兩科才到火候呢。”

    謝遷與他同窗讀書、同科中舉、同做了狀元,才學(xué)不分高下,中試卻有先后,豈不就是命數(shù)使然。他兒子也隨了父親,難免要多進幾回場。

    李東陽便安慰他說他兒子必如其父,下科當(dāng)奪魁首,背著他又叫自家弟子私下勸勸王守仁,叫他不可為一科失利而摧折了胸中志氣。

    崔燮托著厚厚的書稿說:“老師放心,守仁賢弟不是那樣的人。弟子這邊剛收來舍弟來信,說是都已取中了秀才,我正想搬他們進京來議親,等略安頓了家里事,就去找他說話。”

    李東陽算了算他那弟弟的歲數(shù),便點了頭:“你那弟弟都二十多了?若不像你這樣不方便娶妻的,是該盡早準(zhǔn)備了。你可尋了人家?”

    尋了,還是陸先生給他推薦的,自己同鄉(xiāng)同年的舉人楊承祺。

    楊大人沒像陸先生那樣留在京里考試,而是以舉人之身選官,現(xiàn)在已做到了永平府的理刑推官。他家女兒因守母孝留到了十九,不大好出嫁,其實是個溫柔賢孝的姑娘;做丈人的又跟陸先生一樣清廉莊肅,管得住姑爺,跟崔衡實在相配。

    這年頭結(jié)婚相的多半兒是翁婿,崔燮也不能免俗。他看上了弟弟未來的岳丈,楊大人中意了未來女婿的大哥,兩人一拍即合,就能把婚事定下。

    父母訂親不經(jīng)過子女是常例,崔燮表現(xiàn)得更突出一點——他連父親都沒經(jīng)過,從頭到尾都由自己包辦。從貢院出來后,他一知道兩個弟弟都中了秀才,就立刻寫信跟楊家說了自己的求親之意。

    楊家回信回得極快。

    楊大人就在永平,看了府試榜,知道崔燮兩個弟弟要考試,就親自去悄悄相了女婿,還尋知府要了崔衡的文章。崔衡雖說沒有十分的才具,卻是在小黑屋里苦讀出來的,章句經(jīng)注都極扎實,文章套路又熟,寫出來的文章也算可圈可點。楊大人見他是個人才,又愛他的兄長,便不介意他是出婦子,愿意和崔家聯(lián)姻。

    崔燮十分看好這場婚事,楊家傳來一個“許”字,他就立刻派人去遷安告訴祖母宋老夫人,請祖母親自主持,別叫崔榷鬧出什么事端來,誤了崔衡這難得的好親事。

    他這邊安排定了親事,便要去見王守仁,安慰他落第之痛,順便請他引薦祝枝山。卻不料王守仁完全沒受落第影響,心里還牢記著他當(dāng)初請求的事,這幾天里已把祝枝山勸服了,帶到門上來拜訪他。

    祝枝山是正月里就進了京的,卻自負身份才華,沒直接上王家,還是王守仁在會試發(fā)榜時找著他的。兩人同是落第人,不過心態(tài)不大一樣,王守仁不為這一回失敗所動,祝枝山卻自負才名,有些窘迫,不愿見人。

    但他只是個荏弱書生,王守仁自幼學(xué)得弓馬嫻熟,長臂一揮就把他扯到茶樓里,跟他談起了文教。

    以戲劇小說教化人,移風(fēng)易俗,人雖不在官場,卻也能揚他們讀書人一腔抱負。

    祝枝山一聽便知,王守仁要跟他談的是錦衣衛(wèi)。是以錦衣衛(wèi)為名,從琵琶記到如今連載不絕的連環(huán)畫。

    他年紀(jì)比王守仁大,今年已三十有三,經(jīng)歷過的世情更多,甚至親眼見過京里派出的錦衣衛(wèi)抓走了當(dāng)時權(quán)宦梁、韋二人派在江南撈錢的義子,十分清楚如今的錦衣衛(wèi)比他少年時有了天大的轉(zhuǎn)變。而這轉(zhuǎn)變的契機,就和錦衣衛(wèi)戲的流行抹不開關(guān)系。

    他聽王守仁說了幾句,便笑道:“王年兄莫不是也有心寫一出錦衣衛(wèi)戲,想拉我同你聯(lián)筆?錦衣衛(wèi)戲如今是多為北曲,只一部《風(fēng)起云涌》兼用了南戲格式,卻仍是北曲北音。咱們蘇杭兩地是天下文章中心,倒也合該出一部自己的戲,只是我對京里事不熟……”

    他抬頭看了一眼王守仁,沒戴眼鏡的雙眼顯得有些散神,臉上卻散發(fā)著一股才子特有的驕人神彩,微笑著說:“王兄拉我過來,心中必定已是有了腹稿,何不拿出來叫祝某一睹為快?”

    王守仁笑道:“小弟并沒有什么腹稿,也不知道叫年兄寫什么。說實話,我其實是受人之托,請祝兄隨我見一個人,幫他寫這等能移風(fēng)易俗、塑造人性情的文稿的。”

    祝枝山訝然:“原來不是年兄?不知是怎樣的才子,能有這樣大的器量,托得動王兄這樣的佳人做中?”

    王守仁不好在酒樓中說這么隱秘的事,沉吟了一下,祝枝山便含著疑慮問道:“莫不是那專做錦衣衛(wèi)書的居安齋主人?”

    若是開書齋的商人,他真要考慮一下了:“我自幼閑散,不愛受人拘束,家中也還略有些田產(chǎn),不至于為了些金銀輕鬻文章。居安齋在京里雖有名……”

    卻還請不到他吳門稱名的祝枝山。

    王守仁明白他未出口的驕傲,笑道:“我特地請祝兄來此,豈能是為一個書齋主人的托付?那主人不過是印書的人,要請枝山兄相助的卻是編書的人,不過他是當(dāng)世奇人,不愿以此邀名,只默默隱在后頭罷了。”

    “莫非是抱石齋主?龍泉隱士?水西先生?”

    祝枝山大驚,驚中帶喜,逮著雜劇、連環(huán)畫封面上的名字亂猜。王守仁自己還不知道那些作者是誰呢,便搖頭道:“他并非寫文稿的人,但那些才子都是感他誠心厚意,才肯為他寫這些東西的。祝兄不信可以隨我上門拜訪一趟,不是守仁過譽,那一位的確非凡俗人,凡見過他的人,沒有他勸不轉(zhuǎn),留不下的!”

    這真是實話——早兩年連王守仁自己都能叫崔燮幾十招內(nèi)按住,跑都跑不脫呢。

    第255章

    祝枝山叫王守仁勸說了一場, 對這位編書人油然生出極大的興趣。這世上有才氣, 愛寫小說、戲曲的書生有的是,可能湊齊那么多文字如精金美玉, 令他這樣的才子也覺服氣的作者, 還能叫王守仁這樣的名士為他牽線的人, 必定不類凡俗。

    他本是想這回跟王守仁見過面就回蘇州,如今卻不想走了, 站起身來說:“祝某這兩天就住在會館, 暫不離京,那位編書人何時要見我, 便請王兄遣人來喚我吧。”

    王守仁想了想, 便說:“既然祝兄有意, 那便擇日不如撞日。我那位世兄這時候雖不在家,他卻有個花園日夜都不鎖門,只是有時他家二位弟子和教他們武學(xué)的鄰居在。那位也和畫本有些關(guān)系的,咱們過去等著就是。”

    這究竟是個什么人物, 連教他家弟子武藝的鄰居都是個才子?又或者……那鄰居就有錦衣衛(wèi)連環(huán)畫中飛檐走壁的驚世武藝, 他們請的畫師都是照著那人畫的?

    祝枝山心思早飛到了那座園子里, 除了想見編書人,也有心見見那位驚世駭俗的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