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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136

    鉛筆畢竟不如毛筆,他們?nèi)嚆U芯時兩頭搓出的尖兒落在紙上,一下子就把紙勾破了。或是有時寫著寫著折斷了,斷掉的邊緣就像個小刀片兒似的,也能在紙上拖出個大口子,而且越是細(xì)薄的好紙越愛破。

    做公子的,寫字時又偏得用好紙,要是找不著合這墨條相配上的紙,燒出來墨條也寫不了字,那這墨條又有什么用?他這燒墨的人又有什么用?

    小申哥想得明白,做事自然不肯敷衍:一會兒燒墨條、一會兒試紙,折騰了許多天回來,終于研究出了結(jié)果——

    生皮紙、棉紙、宣紙都不好用,竹紙略微好些,必須是吃了礬水、涂布過白粉的紙箋才行。若有那種涂布粉臘、用石頭砑光過的厚實箋紙就更好了。

    他捧著東西回去跟叔叔一說,崔良棟便覺著侄兒辦事用心,足當(dāng)大用。于是也叫他跟著自己,拿上那些東西和這些日子記的帳,叫他在公子面前露露臉。

    小申哥頭一次進(jìn)府,頭一次見著大公子,眼都不敢抬。他半是緊張,半是激動的,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磕磕絆絆地把自己這些日子怎么燒鉛筆、怎么試紙張的過程都說了。

    崔燮拿過筆芯,見他都拿繩子纏結(jié)實了,拿起來就能寫,便先夸了他一聲“精細(xì)”,而后拿起筆試了試。寫字時手感滑利,握筆也舒服,和用墨條時差不多,只是字跡顏色淺些,大約和5B、6B的鉛筆差不多。

    他舒舒服服地寫著字,小申哥看他臉色舒展開了,像是極滿意這筆的樣子,忍不住又補了兩句:“這墨條最好是在厚箋紙上寫,紙越厚、越結(jié)實滑韌越好。小的猜著,居安齋賣的箋紙畢竟最好,京里人都爭著買的,公子若用那些寫字,豈不又好用又有面子?”

    ……罷了,他們家還沒闊到拿四錢銀子一張的紙箋寫字的地步。

    崔燮搖了搖頭,笑道:“你的鉛筆燒得不錯,回頭就照這個燒他幾斤來。回頭咱家人隨身都帶一只,正經(jīng)的東西不用它寫,平常隨手記個事,寫在墻上、桌上都行,拿水一擦就掉了。就是沾了衣裳也好洗,不似墨汁那么壞衣裳。”

    不過京里的箋紙?zhí)F,用著心疼。還是他們遷安的紙便宜,就讓老家的人捎?xùn)|西來時都給他帶點普通的粉箋來就好了。

    他拿著那幾枝用麻線纏得粗粗胖胖,筆尖旁還露著線頭的手工鉛筆,立刻就換下了平常用的柳炭條,迫不及待地帶到學(xué)校去了。

    八月上旬會講多,復(fù)講少,正是記筆記的高峰,他體會著用新鉛筆的快感,一時抄筆記,一時去彝倫堂借,連羞恥的貼考卷PLAY都扔到腦后了。

    他把這事淡化了,別人卻加意留著心呢。這次貼卷后,他的考卷沒編訂入冊,積攢到秋末再交到翰林院封存,而是連著當(dāng)月的仿書一并叫高太監(jiān)遣人取走了。

    高公公自己就是翰林小班教出來的,司禮監(jiān)這職業(yè)清雅一點兒也可以叫內(nèi)相,看文章和墨帖的眼光自然相當(dāng)不錯。拿到卷子先不看內(nèi)容,只那滿紙圓光黑大的館閣體,就替皇上點了點頭。再看文章詞句,也是破題深刻,立論周密,氣大聲宏,如同一個滔滔雄辯之人在眼前議論,令人不得不折服。

    這文章寫的!

    這精神!這氣脈!這文法!

    跟他那首應(yīng)制詩簡直不是一個人寫出來的!

    高公公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多少遍,幾乎從文字中看出了潛沉在崔燮思維中的唯物辯證法,越看越覺得他的文章沉厚,有根底。

    科舉文章本出于經(jīng)術(shù)。唯經(jīng)義吃得透,理學(xué)學(xué)得明白,能發(fā)自己的念頭,才有底氣寫出這樣氣勢雄渾的文章。若經(jīng)學(xué)工夫不足,文章寫得再花團(tuán)錦簇也沒根基。縱然竭蹶步趨,盡力擬學(xué)別人的文章,文字也是虛浮拘束的,他們這些浸yin理學(xué)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空虛軟弱。

    這幾篇文章確實不像那些讀讀經(jīng)義、背幾篇時文,寫出來糊弄人的東西。這個崔燮讀書雖晚,卻不愧是個神童,是真正吃透了經(jīng)義,心里有一番道理的!

    不愧是他推薦給皇上的才子!

    高亮不禁憶起了兩人相識以來的情形,越發(fā)感慨自己慧眼如炬,識才士于微賤。

    將來若是崔燮有運道考了進(jìn)士,他這也算是個能流傳青史的識人故事;若他就是科場運蹇……那也是幾十年后的事了,到時候再說吧。

    他將那幾篇文章里的佳句記下,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付皇上考問,又讓侄兒多留心留心崔家,別叫他們孤兒……老弱的受人欺負(fù)。

    高肅大包大攬地說:“爹放心,兒子常去照應(yīng)他家生意,太太和你媳婦的胭脂、眉黛、香肥皂都是他們家的。我還跟崔公子訂了他家的新花露,等做好了,我多買幾瓶來孝敬你老人家。”

    高太監(jiān)笑道:“我一個老公用什么花露,給你太太就是了。”想了想又說:“中秋節(jié)我得進(jìn)宮侍奉,你在家陪著你太太過節(jié),請個好戲班子,叫你娘子、孩兒們都松快一天,務(wù)必?zé)釤狒[鬧的,別吝惜銀子。”

    高肅嘆道:“好戲班子如今難訂了。我打居安齋那選美大會之后就想訂一家扮過三國美人兒的,可惜晚了一步,叫萬指揮家一口氣訂去了錦云、福壽兩個班子。邵娘娘家也訂了一個興安班,我打聽著英國公張家和梁公公家也訂了,不知是哪個班子。而且那戲扮出來是晚上看最驚艷,他們恐怕不肯勻給咱們家。”

    高太監(jiān)在宮里什么沒見過,對這些民間的小把戲根本看不上眼兒,不以為意地說:“不過是個三國戲,哪家不會演,非得看他們的不可么?你斟酌著辦,咱們自家過得熱熱鬧鬧的就好。”

    他雖這么說,高肅卻不敢輕忽了這事,挑戲班子時都先問問,會不會居安齋那樣式的妝容和演法兒。

    問著問著,他自己忽地一拍腦袋,明白過來:居安齋請的都是不大出名的戲班子,排出來的卻是從沒有過的新鮮戲,那不得是他們自己出的主意嗎?

    叫他們東家來問問就是了!

    居安齋的老東家在鄉(xiāng)下,少東家卻住在崔府上,那家他還去過,跟崔家的小監(jiān)生也曾談笑風(fēng)生……就從崔家下手,叫崔監(jiān)生幫辦此事,豈不比他自己找一個小商人省事?

    他也不怕麻煩,宵禁之后又悄悄地乘著小轎到了崔家,把他從崔家二老的正堂里喊了出來。

    崔燮一見他便有些歉意地說:“大人那花水還沒得呢。若是這時候就急著用的話,我家脂粉鋪里倒有些外國來的真正花水,明日就叫人給你送去?”

    高肅道:“不用不用,咱不是看那個來的,是來找你幫個小忙——

    他連茶水都不喝,迫不及待地說:“你可知道他們居安齋七夕辦了個選美會?那會上將戲子、小唱們都打扮得和仙女兒似的,演的也和仙女兒似的。我家太太就好看個新戲,我也想孝敬二老,請那些班子中秋唱上一場,誰知那幾家班子叫人包了。我正煩惱著這事呢,忽然想起居安齋的少東不是在你家住著?能不能叫他給我想個辦法?”

    ……年輕人,你這算是找著正主了,晚會總導(dǎo)演就在你眼前坐著呢!

    崔燮抿了口茶水,矜持地說:“高大人不必著急。三國戲都是從前元就流傳下來的,想來哪兒有班子不會唱的?原先居安齋請的幾家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班子,大人隨意找一家,也都能唱的。”

    高肅搖了搖頭:“你們監(jiān)生公子不能出去看戲,自是不知道他家那大會有多熱鬧。唱戲、唱曲兒的都打扮的跟天仙似的,眼那么大,嘴那么小,臉兒那么紅……點著燈看的是畫兒,燈一滅,人就從畫兒里妖妖嬈嬈地走出來了——”

    想起那畫面,他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看著崔燮那一臉平淡,仿佛是什么都不明白的神情,帶點兒微妙的同情和驕傲說:“總是別人家想不出那個法子,也弄不出那么動人的場面來。我家里也有美人兒大圖,倒也能做出畫屏,但就是弄不出那樣天仙絕色的佳人來。回去跟家里養(yǎng)的唱的說了,她們也不會畫那黑眼圈兒。”

    什么黑眼圈兒,那叫眼線……

    七夕晚會總導(dǎo)演、總策劃兼總監(jiān)制崔燮淡淡一笑,說:“這個眼線倒好畫。我家店里新制了一種眼線膏,家里人正試用著,說是比用眉筆方便,也好上色。只要拿極細(xì)的筆或是柳條,蘸一點兒抹在眼上就行。

    “至于那戲……小啟哥雖然住在我家,可他年紀(jì)小,也懵懵懂懂的,想來大事還是他家大人訂的,也許掌柜知道的還更多。明日我叫他去店里說說這事,大人甚時訂了戲班子,只管著人告訴居安齋一聲,讓他們店家的人跟班主講解排演法兒,演練好了再去大人家里,豈不更省事?”

    高肅點了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我一個錦衣衛(wèi)百戶、給皇上辦差的男子漢,親自過問戲班的事也不好聽。”

    不過問戲班,卻得過問義母和內(nèi)人的事:“你家賣的那‘眼線膏’是專門涂眼圈的?外頭不都用螺子黛么,那膏什么的好涂嗎?涂了好看嗎?”

    其實是比眉筆好上色,而且健康。這是他翻遍了化學(xué)書,看來的民國方子,用純天然藥材“猴姜”研成粉末做的。因為粉狀的眼線沒有粘性,他怕抹著抹著就掉了,研究了整整一章的化妝品知識之后,又挑了做口脂的甲煎香油拌和藥末,攪成膏狀。

    口脂加了甲煎后就有光澤,不容易掉,還可以當(dāng)指甲油抹。這甲煎又是藥材加香油煎成的,能涂在嘴上,肯定沒有毒性,只是加了油的不如眉粉好卸妝。反正當(dāng)今女性化妝時都先涂一臉大白,粉底厚厚的,也算是有個隔離,多洗幾次臉就下去了。

    崔燮笑了笑,謙虛地說:“在下也不是商人,沒的為了件貨品就欺哄高大人這樣一心關(guān)照寒家的人。那眼線膏好不好的,我再看兩天,若好就叫人給大人送去,若不好還要請大人在外頭尋了。”

    高大人一拍桌子,鏗鏘地說:“我豈能不信你這讀書人,信外頭的jian商?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了!”

    他昂首闊步地走了,崔燮也回書房去找崔啟,低聲說了高家中秋要唱三國戲,得叫居安齋的人幫辦的事。

    崔啟正在房里描著關(guān)云長水淹七軍,叫那些波浪和光影弄得死去活來,出門遛了這一趟還沒清醒過來,愣怔怔看了他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明天我早晨就去跟計掌柜說,讓他找個布置了全場的大伙計盯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