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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夜幕臨至,華燈初上。 集市籠在一片光火中,斑斕朦朧。 “等等……”身后的聲音有點像命令般生硬,但細細辨來,又似乎是緊張而帶來的僵硬。 樊淵微微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向身后的追來的人。 “齊王殿下?” 程斐瑄怔住。 千家笑語化傳進他的耳,恍恍惚惚似遠似近的,樊淵的臉映在橘黃的燈火中,柔和安寧, 燈火闌珊處,原來便是這樣…… 樊淵不得不加重了音重復道:“齊王殿下。” “樊大人……”回了回神。 程斐瑄的稱呼很客氣,樊淵實在弄不明白那些說他性格暴躁喜怒無常的流言是怎么來的。 “我能問一下,你在那副繡屏里看到了什么嗎?” 樊淵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頓了頓,他才緩緩道:“倉惶、絕望又不甘,很震撼人心。” 樊淵突然想起來了,這位齊王貌似是個丹青高手,尤其擅長山水畫,好像后來的流螢尉里還留有幾張他的畫卷。大概也是因為這幾張畫的原因,齊王在樊淵心里的初始印象加了分。 難道……這畫是齊王畫的,然后別人繡出來的? 好像不是沒可能。 他看了看程斐瑄,對方眼里帶著笑意,不怎么張揚的那種笑,和所有人說的都不一樣。 “真的不能一起去喝酒?” 他似乎是很遺憾,但是若是楊述在這里一定會以為是被威脅了。 樊淵好笑地點點頭:“是,真的不能。” “好吧。”程斐瑄攤開手,有點無賴的意味了,“你不喝酒也可以,我喝酒,你喝茶?” “殿下……” “吶,我只是想交個朋友。”程斐瑄好像明白了樊淵沒有說出來的疑惑,自己解釋了起來,“你不怕我,我很開心。” 樊淵的笑容斂了斂,看了程斐瑄半響,最后挑眉一笑:“你要是能給我點好處,我可以答應啊。” —————————————— “少爺……” 行至別院門口的時候,顏秀兒正站在門口站著等他,那翹首以盼的姿態,乍見樊淵時眼里的驚喜,然后微微垂頭的嬌羞,一切都恰到好處。 “你……你回來了啊……” 樊淵心底都不由一怔。顏秀兒的眼神很真摯,亮閃閃的……讓你知道你被期待著。 嘖,也難怪歷史上的樊淵會被騙得神魂顛倒了。這種攻心之術,也算是難得。 樊淵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微微頷首,邁步往前,進了院門:“嗯,怎么站在門口?” “上次秀兒不懂規矩,幸好少爺沒有怪罪……秀兒……秀兒想當面道個謝。”顏秀兒躊躇一二,咬咬唇,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眸里盛著欲語還休的柔情,“少爺是個好人。” “哈哈……”樊淵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是真心覺得有意思。 居然有人說自己是個好人?可真是稀罕事。前世今生,他自認行事不違本心,但真要說是個好人嘛,他也守不住大虞二十載了。 “你都說淵是個好人了,淵還能拿你如何?”樊淵搖搖頭,然后負手轉身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噔噔……” 正在提筆寫信的樊淵,漫不盡心地講手腕一收,擱筆在架,淡淡道:“進來吧。” “三少爺……”樊橋進門的時候面色有點難看,看來結果是超出他的想象的,“您讓我去查的那個顏秀兒,是二少爺那邊推薦來的人。” “二哥?”樊淵沉默地盯著自己剛剛寫好的信看了半響,才低低道,“消息準確嗎?” 樊橋深深嘆了口氣:“老奴確認多次了。別院本來只有幾個打掃的人,三少爺您要赴京趕考時,老爺和兩位少爺都送了人來。后來您要在京城為官,別院這里以后或許還要招待少爺您的客人,需要的人手又加了點。顏秀兒雖不是二少爺送來的,但那個買她入府,和那天讓她入您書房的,都是二少爺的人行的方便。” “暫時不要管他們,把二哥送來的人的名單給我一份。”樊淵不像樊橋,他對樊家的親屬并沒有直觀認識,從記憶里看到的,他也只能參考一下。 看來是他拒絕了去教坊的邀請,讓計劃出了差錯,算計他的人不得不把人直接送了過來。卻動用了二哥那邊的關系,露出了馬腳。 想了想,樊淵又補充道:“橋叔,至于那個顏秀兒,她日后要做什么,你也盯著一下,不過不用做的太明顯了。只有一點,我不喜歡別人不經許可進我的書房和房間,可記住了?” “是,老奴明白了。二少爺那里……是否要告訴老爺一聲?”樊橋憂心忡忡地問道。 若是以前,樊橋肯定直接告訴老爺了,但是少爺入朝為官后一月,身上突然有了一股威勢,讓他選擇了優先聽從樊淵的意思。 樊淵將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有節奏地輕擊桌面三下,最后還是搖了搖頭:“爹那邊……先不用說,也許是個誤會。” 這話樊淵自己是不信的。 但他也想不通樊淵的二哥為何要對樊淵下手?樊家子嗣單薄,也分外團結,家族內斗幾乎是沒有的事。 況且若是要爭權,也是對付大哥才對。 為何是樊淵這個一看就沒什么威脅的幼子? 這些事都說不通,告訴了樊淵的父親反而會打草驚蛇,還不如先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