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靠在窗邊的林糯幽幽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錦盒，他想，無論怎么樣，他還是要離開這里。

    明日，沈寒就要和絕音仙子成婚了。

    ——

    滄山澗

    又稱冰牢，是藏劍峰關押妖魔之地。

    不過平日里也會有弟子到這里修煉。

    耐得住這苦寒的人不多，可只要從這里出去的，無一不是信心堅定之人，修行也會更進一步。

    沈寒立于滄山澗最高處。

    寒風獵獵，一襲白衣被風吹動，墨發飛揚，沈寒卻一動不動，也未曾用任何術法護身，受著這夾雜狂暴靈氣的勁風。

    沈寒薄唇高鼻，眉眼深邃，他生得極為俊美。

    修行界本就鮮少有貌丑之人，塑骨蛻凡后，體內雜質悉數排出，加之靈氣本就對修士有好處。

    所以即便以前容貌不怎么樣，可一旦修煉有所小成，修士容貌基本都會有一個上升，稱不上改頭換面，可也在原來的底子上，變得更加好看了些。

    而沈寒本就長得好，如今更是在修行界中排的上前位。

    只是向來冷面冷心的沈峰主，此時看著卻有些狼狽。

    任由寒風吹打在身，沈寒負手而立，不見了往日的冷靜自持，他薄唇緊抿，剛才的那種柔軟觸感，似乎還可以回憶起。

    誠然，當初和林糯成婚，是因著林糯代他受罪，所以，在林糯提出想要同他成婚之后，沈寒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他對林糯，確實有愧。

    沈寒始終記得，林糯毒發之時凄慘的模樣。

    短短半個月，就瘦得不成人形，疼得哭紅哭腫了眼，卻小聲喚他阿寒，呢喃著，看見他之后才能安心，一手抓著他衣角。

    其實林糯向來知進退，如果察覺到他煩了，就不會再纏著他，可那時，林糯中了毒，那本該由他承受的苦痛，知道林糯想見他，于是沈寒就陪著他。

    成婚后，沈寒本不欲同林糯進行雙修之事。

    可那時剛恢復一些修為的林糯拉著他衣袖，軟了嗓音在他耳邊小聲哀求。

    他轉頭，就看到林糯通紅的耳朵，許是也知道害羞，林糯那雙琉璃般的貓兒眼里都是慌亂和羞澀，不敢和他對視。

    鬼迷心竅一般，沈寒應了林糯。

    他想起了小時候的林糯，那時候的林糯還是臟兮兮的。

    和透亮的貓兒眼不同，在沈寒看來，其實林糯更像只膽小的兔子，稍有動靜就會被嚇到，大大的眼睛睜得溜圓，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敏感。

    沒想到兔子林糯竟也這般大膽，都學會求.歡了，沈寒倒是沒多少身為道侶的自覺性，他只是想看看，林糯會怎么做。

    黑暗中，沈寒依舊可以視物，可林糯不知道，他以為兩人都收了神識，就看不到了。

    看見林糯臉上的驚慌，以為林糯嚇到想要逃走，可之后，沈寒卻看到他在強自鎮定。

    林糯臉上的表情惶恐不已，卻始終隱忍，看得沈寒眼里帶上了笑意，也不再惡意逗他，靜下心神，他答應了林糯，同樣也做到了。

    之后的一次雙修中，沈寒看到林糯摸索著，似乎是想要親吻。

    看著那雙顏色偏淡的唇，沈寒喉結微動。

    不知為何，卻避開了林糯狀似不經意的小動作，察覺到林糯身體的繃直，他似乎受到了打擊，沈寒只做不知。

    往后的日子里，偶爾林糯起興，沈寒不得不陪他。

    視線落在林糯唇上，想起他平時說話時的軟糯溫吞，似乎可以想象到那種柔軟，沈寒魔怔了一般，在黑暗中總是去看林糯的唇。

    林糯激起了他心底的某種暴戾，最嚴重的時候，他想“生吞”了林糯，病態一般，甚至想去撕咬那雙看起來十分柔軟的唇。

    可沈寒依舊克制著，從未有過任何多余的行為。

    甚至因為起了欲念，他用更加冰冷的神色來掩蓋自己的反應，他在林糯面前，一直偽裝著不在意的模樣。

    林糯身體不好，這些年靠天材地寶養著，才有了起色，對沈寒來說，養著林糯不是什么難事，成婚后，他盡自己所能，給林糯最好的。

    年少時的相遇陪伴到現在，算算時間，他和林糯成婚也十二年了。

    對林糯，沈寒早已習慣身后這個人的存在，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倘若不是林糯的要求，沈寒未必會娶妻，不過事情已經如此，娶一個男妻，其實對沈寒來說，并不算什么。

    如果不是見到殷含秋的那副畫像，沈寒想，也許事情就不會那么復雜。

    妻子于他，雖說可有可無，但總歸林糯已經是他的道侶，他就可以帶著他一起生活下去。

    絕音谷產丹朱果，對林糯受損的經脈和丹田有益處，原本是藏劍峰采買管事應該去的，可沈寒路過絕音谷，恰好林糯的丹藥不多了，沒有多想，他就進去了。

    年少時驚鴻一瞥，到成名后的一場桃林春宴上，沈寒才得知，當初那個人是絕音仙子，在谷里，他遇見了殷含秋。

    出乎意料，沈寒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可當那晚林糯真的來質問他，為何要娶殷含秋的時候，沈寒準備好的說辭，卻說不出口，像是想要挽回自己的狼狽，他戳破了林糯和他心照不宣的事情。

    沈寒想，本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林糯提出來，他也不會同他成婚，只需給林糯在藏劍峰足夠的身份和資源，這一生他都會護著林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