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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亞當 （2）

    章荀走到Lab的餐廳中，站在點餐板前看了一會兒。潘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好，章荀。今天想吃點什么？”

    章荀看著屏幕上的建議菜單，猶豫著，“根據亞當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你有什么建議？”

    潘說道，“亞當?shù)纳眢w機能還在回復，建議選擇多蛋白質、維生素和纖維，少糖少油的食物。這里是建議菜單。”話音一落，屏幕上的菜單就換成了雞胸rou沙拉、無糖燕麥粥、鮮榨芹菜汁。光是看到這些菜名章荀就有些嫌棄地皺了皺臉，這么難吃的菜單真是看著就可以將食欲徹底打壓下去。

    “能不能把口感也加入到考慮范疇之內？可以稍微犧牲一點點營養(yǎng)價值。”也不能讓亞當連續(xù)三天吃這樣的東西，不然他還以為人類的進食行為一點樂趣都沒有。

    新的菜單出現(xiàn)在屏幕上，這回換成了雞rou蛋包飯、玉米沙拉和鮮橙汁。章荀點點頭，“就按這個準備吧。”

    廚房里的幾條機械手臂開始工作，而章荀等在出餐口的十幾分鐘里，忽然又對潘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亞當有沒有試圖與你交談？”

    潘說，“有。”

    “他和你說了什么？”

    潘:“他問我我的中央系統(tǒng)在哪里，伊甸的生存條件，還詢問了一下Lab的格局。他說他很好奇我的數(shù)據庫里的訓練數(shù)據都是從哪里獲得的。”

    章荀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說了多少？”

    “我回答了他關于伊甸的生存環(huán)境的問題。其他的問題出于安全性考慮沒有回答。”

    章荀點點頭說，“以后不論亞當問你什么，只要不是涉及到他生活需求的，你都不要回答。”

    潘：“好的。”

    很快食物便被整齊地擺放在窗口里，雞蛋金黃地覆蓋在橢圓形地炒飯上冒著熱氣，甚至還在隨著慣性微微顫動。

    章荀端著食物回到亞當?shù)姆块g，卻驚訝地看到亞當還在走路，而且已經明顯比剛才走得輕松順遂多了。顯然他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習慣他的身體。章荀招呼他吃飯，把叉子塞到亞當手里，卻發(fā)現(xiàn)亞當對于雙手的掌控依舊任重道遠。只見對方笨拙地用左手攥住叉子，把蛋包飯戳的支離破碎，米飯掉了一桌子，但顯然飯的味道另他十分震驚，臉上露出了直白而不加掩飾的驚訝和陶醉之色。

    “好吃嗎？”章荀觀察著他的動作和表情。

    “好吃。”亞當?shù)难劬Χ剂亮似饋恚斑@是蛋包飯，但是在普通世界已經沒有多少人制作了。我沒想到你的人工智能竟然能夠制作。”

    “我這里的數(shù)據也不多。光是為了活著就已經很費勁了，我用來訓練潘的烹飪食譜數(shù)據還是我冒險從城市里弄出來的。”當初章荀為了訓練潘的廚藝甚至冒險穿上女裝去溫哥華的圖書館偷偷掃描下載了幾千本菜譜輸入到潘的數(shù)據庫中，又請詹姆斯幫忙威逼著半個失樂園的男人們當他的試驗品給潘提供好吃和不好吃的反饋。以詹姆斯為首的可憐衛(wèi)隊士兵們連續(xù)吃了一個多月屎一般可怕的黑暗料理，潘的廚藝才終于進入了正常值域，并且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中迅速提高到三星大廚的水準。

    章荀回想起自己那次扮女裝的狼狽情形，被詹姆斯足足笑了半年，到現(xiàn)在還要時不時拿出來奚落他一回。

    “你混入過城市里？”亞當十分驚訝地瞪大灰藍色的雙眼，“我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沒有發(fā)現(xiàn)你。”

    “我有我的辦法。”章荀含糊地說。

    然而亞當還在兀自分析，“即使你化妝成了女人，我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在城市中除了衛(wèi)生間這樣的私人場所有些死角，只要你要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也一定會被監(jiān)測到。識別你的面孔之后無法和人口系統(tǒng)里的數(shù)據對上就會給附近的機械警察發(fā)出信號。如果沒有觸發(fā)這種警報，說明你在人口系統(tǒng)里有一個假的女性身份。”亞當?shù)拿碱^微微皺了起來，似乎有些不大高興了，“但是如果想要黑入人口系統(tǒng)是不可能的，那里的防火墻由我設計，無懈可擊。除非是社交黑客……”

    再安全的系統(tǒng)，也沒法防住內部人員的背叛。

    “你有內應。”亞當下了結論，臉上現(xiàn)出了然之色，卻又仿佛有些困惑。他一定不明白，怎么會有女人愿意幫助這些曾經奴役了她們數(shù)千年的危險雄性生物背叛自己的性別。就算他有再多關于人類的行為數(shù)據，個體的多樣性對于他來說仍然是一個迷。

    他只知道數(shù)據呈現(xiàn)出來的結果并根據大數(shù)據加以預測，卻不能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些數(shù)據。

    章荀眼見自己隨口提了一句的趣事竟然就這樣被亞當抽絲剝繭全盤拆穿，有點后悔自己提起了收集菜譜的事，好在現(xiàn)在亞當無法聯(lián)網，而且已經被他改造成了一個”大部分人類”的介于電腦和人之間的造物，不會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響。

    但現(xiàn)在看來，跟亞當聊天真的要時刻保持戒心。

    “人類太不穩(wěn)定可靠了。”亞當評論道，“我有考慮過在所有重要機關中用機器人替換掉所有的人類，但是這樣會造成人類對自身決策參與度過低，進而引發(fā)存在焦慮，產生對人工智能的反感和恐懼。”

    “你想要一點一點消除人類的戒心……”等到失去了對人工智能的警惕，它就可以對人類進行任何它希望的改造……章荀其實早就懷疑亞當會有這種計劃，從伊甸開始用機器人代替警察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現(xiàn)在看來，這種懷疑得到了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