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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激動之余,沈老嗓音都劈叉了:“你說什么!?” 短暫震驚后,沈老激動的說:“你父母都沒有,京中留著四五處空宅子,沒老婆沒孩子……” ‘沒孩子’仨字剛起個頭,就聽韓將宗說:“有,有老婆。” “?”沈老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哪家的?我怎么不知道??是附近的姑娘……” ‘姑娘’倆字未出,韓將宗又扔出來一顆炸彈:“洛陽的,駱家。” 竟然真是他。 近事一連串,沈老聲音都不穩了:“你該不會……跟那駱家的公子哥,做了什么交易吧??” 就知道這銀子沒那么容易湊夠! 這下,得力干將又是出力氣,又是受委屈,這駱家的債主現在還要把他圈養起來,一輩子為奴為仆受盡折辱嗎? 沈老越想越氣,頭發茬子差點戳起來:“不行!” “……”韓將宗渾然不知他內心戲,一時愣住了:“嗯???” “借了他多少錢,等朝中軍餉到位,立刻還給他,再按照錢莊的利錢足足給他,多一個銅板的便宜都不占他的!”沈老怒氣沖沖一拍桌子,孱弱木桌簌簌發抖,恨不能往下抖木屑。 “萬萬不可受他脅迫,若是講不通,那就用手段,商絕不敢壓官。我還等著看你娶妻生子……” 韓將宗一擺手,剛要解釋這個脅迫問題,又覺得越解釋越費勁,只要目的達到,別人愛怎么想去罷。 沈老見他沉默,更加篤定心中所想,只覺他為士兵嘔心瀝血,對朝廷赤膽忠心,為人民鞠躬盡瘁。 韓將宗站起身來朝他雙手一捧,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心下已定,不可再更改。若是沈老覺得虧欠,就幫我跟朝廷討傷退官職的時候,往南邊點。能在洛陽最好不過。” 退伍。尤其到高位官職,除罷黜外,一般有兩種退法:老退、傷退。 老退就是尋常告老還鄉,傷退則又分兩種:無行動能力、全須全尾但是受了重傷,不能繼續帶兵打仗。 無行動能力的,朝中管吃管喝到死,后半生無憂無慮。 而傷退,大部分有官職在身。雖然不能帶兵打仗,但是能力還在,可以繼續為朝廷效勞,算是武轉文官。 沈老心想,我以前都看錯他了,原來他胸懷大義,將自己排在最后頭。 ……就算退了,還要繼續為朝廷效勞。 沈老看著他威武壯闊背影,過去的二十來年間,從未覺得他如此舍身取義、慨當以慷過。 出了洛陽城,走大半日,途徑地一處南北歇腳客棧。 秦掌柜停下馬車,抬高些聲音問:“少爺,今晚在這里歇嗎?” 不等駱深開口,秦掌柜解釋:“這是道上最大一處客棧,過了這處,要走到明日晌午,才有個正經吃飯的地兒。” 駱深撩開車簾張望一眼,“看著挺干凈。” “是。”秦掌柜笑著說:“凡是走洛陽山西商道的,大多會住這里,因此收拾的還算利索,吃喝也全和。” 洛陽點點頭,正準備應下,但是轉念想到韓將宗,內心的迫不及待再次水漲船高。 “不了。”駱深放下車簾:“繼續走吧,出了河南再歇。” 秦掌柜猜想他此次出來一定不是單單為了鹽貨的事情,因此不再多說,繼續趕路。 南北商道上往來人數眾多,即便深夜也有不停歇趕路的過客。 他這一輛刻意裝點樸素的馬車混在其中豪不起眼,稍不注意,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道路盡頭。 兩日后,不知疲憊的馬車,終于到了山西境內。 駱深尋一處客棧,從頭到尾清洗一遍換上干凈衣裳,帶著厚禮去拜訪山西知州。 他在山西產業眾多,要想周轉順當,必得打點好上下官員。因此,逢年過節肯定是少不得送禮送情的。 同山西的知州也算有些淺淡交情。 駱深今次送禮不為別的,就是打聽韓將宗住在哪里。 知州聽說他來意,吃了一驚:“真不是老夫不說。將軍位高權重身在哪兒,這涉及到軍中機密,我一個小小知州怎會知道哇?” 知州歲數挺大,比起江首逸來還差點。駱深雖然年輕,但是站在他跟竟不露怯:“伯父,北邊戰線吃緊物資匱乏,將士們缺吃少穿我遠在洛陽都聽說了,因此資助了十萬兩作為軍餉,想必您也聽說了。但是我跟您說句實話,我拿那些銀兩出來,并不是為了將士,而是為了跟將軍私下的一點交情。” 要不是聽說他一抬手捐了十萬兩,知州萬不可能跟他這么客氣。 如今聽來竟還別有隱情。 知州看著他,心說這‘一點’交情可真不淺,張口就是十萬兩。 再掃一眼駱深帶來的見面禮,更加吁嘆駱家可真不是一般的闊綽。隨即,他想到傳言中駱深的‘愛好’,不由停頓了一下。 上下一連,知州心中“咯噔”一跳。 駱深自身上掏出來一封信,邊將信封打開,取出里頭信箋來,邊說:“這是將軍幾日前給我的信,您可看一看,其中不涉及什么軍事機密,都是我二人私下閑聊。” 看人信件無異于扒人衣裳。 十分不道德。 知州連連擺手,從手縫里一眼掃到開頭‘我少爺親啟’五個字,頭發差點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