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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深:“……” 剛才不想給,這會兒給又決然不要了。 韓將宗淵渟岳峙般正站著,任由他盯著自己打量。 駱深抿了抿唇,極慢的伸手摸了摸那紅魚紋錦緞包裹鑲金嵌銀的沉木匣子。遲疑許久,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話里頭的暗示。 韓將宗逗了他兩句,余光掃著他神色,看他微微蹙著眉,眉心似乎存著些迷惑,覺得心情十分舒暢,心道:小子,我喝酒吃茶逛酒窯子的那會兒,你還沒出生呢,隨隨便便就敢勾搭我。 駱深手還壓在那錦盒上,似乎有些進退維谷。 韓將宗兀自一笑,“外頭天黑了,這會兒出發嗎?” 他仿佛將剛剛的話完全拋諸腦后,語氣中聽不出一點牽連,只有話中語氣略顯柔蜜。 駱深沒有立刻回答,他將匣子挨到墻邊放好,然后看了一眼,覺得穩當妥帖,才收回視線和手。 他終于想好了詞兒,并且清了清嗓子,“那這玉佩我暫且代為保存,等將軍解甲歸田,再還給將軍。” 韓將宗回想剛剛的話,覺得暗示的挺明白的。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道:怎么回事?若是真的想邀請我春風一度,正常人不是該順水推舟的說‘我可以,我愿意’或者‘我今夜就可以給你系腰間’嗎? ……他怎么竟然還想還給我?? 難道一直都是我會錯了意??? 雖然腦中思緒猶如狂風過境,但是周身沉穩如山,面容沉靜如水,甚至連眉梢都不曾挑動一下,整個人都冷靜到叫人以為屏住了呼吸。 是他多年歷經人情世故,無數次戰場中與敵人搏命交鋒,還有多年居于高位練就的喜怒不形于色,才積累下來的一身沉穩醇厚的氣質。 駱深當他默許了,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漆黑天色,轉眼說道:“這會兒街上正熱鬧,咱們出發吧。” 外頭天色暗,他眼中的顏色更暗,甚至幽幽泛藍。 叫他漆黑的瞳仁盯著,韓將宗不自覺渾身緊繃了些,堅硬的下頜一點,吐出來一個字:“好。” 一年一度的牡丹節果真盛況空前,夾道兩旁百攤群列,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其實無非是買買買和賞花看燈一類的,除了花的樣式多些,同平時的節日沒太大不同。 韓將宗自認粗人一個,沒什么情調,把駱深當成是這街景的一部分,才勉強提起半分興致來。 駱深昂頭走在前頭,身量挺拔修長,雖然清瘦,但是看著行動間偶爾繃緊的肌rou線條來看,應當鍛煉的不錯。 韓將宗垂眸看一眼,發覺這個角度他腿是真的長。 不僅長,而且直。 窄纖而柔韌的腰后仍舊別著前日那把扇子。 不對,韓將宗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前日那把,比前日那把尾部多了一顆紫玉珠子,穿著紅絲金線垂在身側。 那珠子即便在夜晚也毫不遜色,柔和光芒竟能與夾道兩旁的月白燈籠爭輝。 韓將宗心酸的想:果然有錢的人審美和精致都是錢山堆出來的。 駱深靠邊站了站,腳下緩了兩步,似乎是在等被人群擠在后頭的韓將宗。 韓將宗兩大步走到他旁邊,才發現身后是一個羊rou湯店。 “餓了嗎?”駱深問。 韓將宗:“你餓嗎?” 駱深有些啼笑皆非,“我可不敢讓將軍陪我一塊兒餓肚子。”他指了指里頭,“韓城羊rou湯,將軍想嘗一碗嗎?這個時間rou爛湯濃,最是好吃。” 韓將宗其實對玩樂興趣不大,此刻聞著rou湯的香味食指大動,但是他看著這店面有些舊,跟駱深的干凈精致格格不入。 駱深以為他看不上這些小吃店面,便解釋說:“這是家老店了,羊rou湯雖然普通常見,但是這家的rou湯鮮肥清辣,洛陽城中這里做的最正宗。” 韓將宗問:“你也吃這個嗎?” “不然我站邊兒上看著將軍吃嗎?”駱深笑著揶揄道。 韓將宗跟他待一會兒特別自在,根本不想計較話里話外的半句挖苦,還好脾氣的跟著一起含糊笑了一下。 駱深轉身而走,挑了張靠里的桌子,“就這里吧。” 韓將宗看他站在邊上,以為他嫌凳子臟,下意識想去擦,卻被墊著腳跑來的店小二搶了先。 小二揮著兩條潔白毛巾,一條擦桌子,一條拂椅子,同時咧嘴笑問:“二位客官來點什么?” 駱深:“兩碗羊rou湯先上來。” “好嘞!”小二高聲朝著后廚喊:“兩碗羊rou湯——” 里頭想起“叮鈴”一串鈴鐺響,意思是聽到了。 小二轉回來繼續問:“還想吃點什么別的嗎?” 駱深朝韓將宗方向一抬手,示意那才是東家,小二打量一眼,覺得不似本地人,于是介紹道:“咱們店名吃不少,客官頭一回來,可以嘗嘗洛陽揪片、清蒸魴魚、張家餛飩特色類的,湯類的推薦花山玉米糝和漿米清兒,都是贊不絕口的美味。” 這幾道都是地地道道的洛陽特色風味,韓將宗走南闖北吃過幾回,因此聽過耳中多次,直接吩咐道:“羊rou湯里加青菜和角餅,再來兩碗湯就行了。” 說罷他看一眼駱深,駱深點頭表示可以。 “好嘞!”小二應下,滿臉的誠心沖著后頭吆喝:“吃著羊rou湯,再來一碗漿米清兒,有面有湯,有rou有素,齊活兒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