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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西的日頭依然明亮,照在他們四人的身上,像是天道給予的難得溫柔。 溫扶歌亦緊緊抓著林巉的手,不知為何,她心中有著些許不安。 林巉向后退了一步,他松開溫扶歌的手,摸了摸溫扶歌的頭,溫聲道:“去吧?!?/br> 溫扶歌向著羿澤走了一步,而后她回頭看了看林巉,林巉對著她彎了彎眼角。 “三師兄,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再偷偷回來。” 林巉“嗯”了一聲,俄爾,他又搖了搖頭:“不必偷偷的,回自己家為何要偷偷的?帶著羿澤光明正大從正山門進即可。” 說完這句話后,他又補充道:“記得好好跟大師兄他們認個錯,你這樣胡鬧自己跑出來,他們也擔心得很?!?/br> 溫扶歌乖順地點了點頭。 “三師兄也要小心身上的烏靈蠱,這幾日我再想想如何遏制,三師兄等我回來?!?/br> “好。”林巉道:“快去吧?!?/br> 溫扶歌走到羿澤身前,羿澤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將溫扶歌攬進了自己懷里,他抱著溫扶歌,這才覺得這段時日的心驚膽顫都逐漸平穩了下去。 他實在是怕,怕溫扶歌有絲毫差池。 “元山真君,過幾日我便將叛亂屬王送至人界,任人界處置?!?/br> 林巉聞言,意外之余不禁又對羿澤多了幾分順眼之意。 人界諸派說是以義相聚,但實際上大部分都是逐利之徒,所謂的“眾憤”不過是粉飾的噱頭而已。他們以此為噱頭,那他就將“罪魁禍首”送給他們,左右不過是下了自己一次面子,既能讓他們再無理由生事,又可避免讓魔界與人界關系再度惡化。 他羿澤不是怕人界,而是不得不為溫扶歌考慮。 “至于赤金……” 羿澤猶豫了一會兒,然后對著林巉沉聲道了一句:“多謝?!?/br> “無需此言?!绷謳f并未接羿澤這句話,他與赤金之間既已算清,他便不想在這個話頭上再多言。 “扶歌我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去一趟妖界,便不耽擱了?!?/br> “三師兄你不回重山派嗎?”溫扶歌聽聞此言,不解道:“你去妖界做什么?” “過段時間再回。”林巉答道:“我去找昕白?!?/br> 溫扶歌:“……” 溫扶歌自是知道林巉跟復玄的關系,聽聞林巉要去尋復玄,其中緣由想來她也不好多問,因此,她猶豫了片刻,也只是點了點頭。 待林巉看著羿澤帶著一步三回頭的溫扶歌走后,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祝風才走上前來:“想來諸派也快到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生事。” “……不過嚴掌門他們應也快到了,你不見一見他們再走嗎?” “不必了,走吧。” 林巉最后看了一眼溫扶歌消失的方向,才跟著祝風踏上御劍,一路向妖界而行。 “若你想早日趕到妖界,我們怕是要連夜趕路了,挺得住嗎?”獵獵風聲中,林巉聽見祝風問道。 “我什么時候這么不中用了?”林巉壓了壓心中低沉的情緒,淺笑一聲,答道。 祝風回頭看了他一眼,亦是在獵獵風中笑出了聲。 林巉跟祝風從月色漸起,掠過星辰熠爍,最后到達妖界邊境之時,在又一日的漸下夕陽中,林巉拉住了祝風,讓祝風在臨近的一山上停了下來。 “怎么了?”祝風問道。 “就送到這里吧?!?/br> “……”祝風似是還想再說什么,林巉此言一出,他的話頭頓時一止。 “若我能回來,再來風閣找你下棋?!?/br> “……” “到時候再給你帶點妖界的點心回來?!?/br> “……” “怎么不說話?” 祝風沉著雙目,配劍在身側沉悶地“嗡嗡”作響。 “值得嗎?”靜默良久后,祝風終于開口問道。 他喉結微動,似是在隱藏著什么即將控制不住的情緒。 林巉亦是靜默了片刻,他站在崖邊,天上墜著些許稀碎的雪沫,從這高處他可以看見山下城中的熙攘繁盛。 這是那人的城。 “若是他,那便值得?!绷謳f釋然般地笑了笑,仿佛已經透過這座城看到那個人,連眼中的笑意都帶著掩飾不住的暖色。 “莫說這些了?!?/br> “來,祝風?!绷謳f將一側祝風佩劍提起,笑得朗若清風。 “我來為你舞一把劍?!?/br> 痕風劍清光一閃,在林巉手中舞出一朵刺破天地蒼色的劍花,他的青袍裹著雪氣飛揚得肆意狂放,三千天地浩茫勁風飛雪,盡作他劍上一抹輕痕。 紛紛的雪沫落在祝風的眉上、發上、肩上,他恍若不覺,只是靜靜地看著劍舞驚鴻的林巉。 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說,甚至如今連送這最后一程,都只能止步于此。 剛開始時他的眼神還有些靜滯,不知為何就忽然笑出了聲,甚至到后來笑得腳下不穩,身形輕晃。他隨著林巉越發凌冽破風的劍勢笑得越來越大聲,在這飛雪漫天中竟形似癲狂。 他跌坐在地上,扶著額,笑著笑著,兩行熱淚就那樣落了下來。 “我無一壺酒,來送故人行。” 第130章 與共 林巉不敢御劍,他從妖界邊城縮地成寸走到妖都城門處,便花費了足足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