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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巉驀地縮了縮身子,被逼得吐出一口血來。 正嗆在赤金的掌心之中。 赤金的手猶如被燙到一般抖了抖。 “林巉,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可林巉始終死死地閉著眼,豆大的汗粒從他的鬢角滑落,臉色慘白到無一絲血色,他的周身一時燙得緊,一時又涼得緊。烏靈蠱在他的體內震破寸寸筋脈,他的皮膚處開始浮現出絲絲血痕,猩紅的血液逐漸滲透了出來。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待祝風從房中尋出他被丟到角落里的醫箱時,林巉月色的衣袍已被滲出的血染了個透徹,連帶著緊緊抱著他的赤金,都被染了半身血色。 赤金面色蒼白,他懷中的人更甚,若不是林巉還有些許微弱的呼吸與忍到極致后無意識地破碎痛聲,祝風都幾乎以為他已是一個死人 祝風走到床邊時,腳下一軟,差點摔跪在地。 他自幼便精通旁門左道,醫道自是也被他吃了個透徹,他醫過許多的人,也救活過許多人,可他卻從來沒有如此心慌過,不過是一眼的功夫,腳下都不穩發顫。 他這才明白,從前自己能那般從容,不過是因為那命懸一線的人不是自己的切親之人罷了。 祝風強迫著自己穩下心神,他扣住林巉的手腕,從自己的丹田處分出一縷本源靈力,盡量平緩地沒進了林巉的體內。 這一看,他的心就涼了個徹底。 林巉的體內早已是黑沉一片,連原本該最清明的丹田處都纏繞著絲絲黑氣,更莫說他周身已廢碎了的大半靈脈,原本尚有方寸凈地的心脈處也有黑意纏繞,祝風的本源靈力剛靠近林巉的心脈,便被烏靈蠱吞了個干凈。 祝風一個恍惚間,還差點被烏靈蠱反噬回去。 “如何?”見祝風撤回了心神,赤金忙問道。 可祝風并沒有說話,只是沉著臉色極快地封住了林巉完好的部分靈脈,他低頭在醫箱中找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小木盒。 那木盒雖簡樸,但表面卻蘊著厚厚的一層靈氣,因靈氣太過于濃郁,甚至已經在木盒表面微微凝成實體。 祝風施了一個法陣,才打開木盒蓋子。他剛打開木盒,赤金便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閃,那白光似是要沖出木盒,但被祝風提前設下的法陣牢牢困住。 祝風一揚手,布在木盒上的法陣瞬間連帶著那白光,一并縮小成丹藥大小飛入了祝風的掌心。祝風合攏五指,無視他手中白光的不斷掙扎,硬生生地將它捏碎,無數的白光塵湮輕輕地繞著祝風的手掌,最后隨著祝風的指尖沒入了林巉的額間。 林巉緊蹙的眉頭略微松了些許。 “那是靈蕰?”赤金思索了片刻,才問道。 “嗯。”祝風應了一聲。 “我不是來魔界湊熱鬧的,我得了消息澤靈城有靈蕰,靈蕰百年難得一見,含天地之氣生,最是干凈通透,對林巉有用,我跟我的人在澤靈城待了半月才弄到手。” “方才那靈蕰應是已經生了靈智了?” 祝風起身去了屋外,半晌后打了一盆熱水回來。 他擰干帕子,擦了擦林巉干了血跡的側臉。 “怎么?覺得我心狠手辣?”祝風涼涼地瞥了赤金一眼。 “其實不滅那靈蕰也可,不過林巉要熬過這次恐怕就要脫去半條命,我尋它便是為了林巉,哪怕是能讓林巉舒服一些,我也不會放它半分生路。” “你想多了。”赤金移開眼:“我手上也沒少沾過血,不是什么純善之人。” “如此最好。”祝風托起林巉的手,仔細地擦著林巉手上的血跡,淡淡道。 “所以那靈蕰能救他嗎?” 祝風擦拭的動作頓了頓,屋中沉默了許久,他才緩緩道:“續命之用。” “什么叫續命之用?”赤金緊了緊懷中的林巉,他屏息道:“怎么會是續命之用?” “烏靈蠱已損了他周身的靈脈,如今更是入了他心脈。”祝風清了清泛澀的聲音道:“如今我已是再無辦法,費盡心力得來的靈蕰,到頭來不過只能拖延一二而已。” 赤金立時便抓住了林巉的手腕,沉了一縷靈力進去一探究竟。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赤金的聲調顫抖著,他抽出心神后,只反復呢喃了這句話數遍。 祝風一言不發,他垂著眼,沒人能看清他的神情,他擦著林巉腕上的血跡,指尖卻有些輕抖。 “祝風。”良久后,赤金忽然抬起了眼:“你并不是沒有辦法,是嗎?” “你……” 不待祝風說什么,赤金繼續道:“龍心可救他,對嗎?” 祝風呆愣地看著赤金:“你……你怎么……” “今晚你們說的話,我在屋外都聽到了。”赤金低下頭,他的側臉輕輕貼著林巉的額間:“我還想著,若還有其他辦法救他,或許便可以不用我的龍心,我就可以不用死。” “我不想死。”他低沉著嘆了一口氣。 “我若死了,便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我會永遠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也會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我不能接受,哪怕他并不愛我。”赤金微微紅了眼眶。 “我不甘心……” 赤金啞聲道:“若復玄待他好,我看不見他歲歲平安的模樣;若復玄待他不好,我也不能親自去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