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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復玄平靜回應道:“看著不順眼。” 林巉:“……?” 阿清縮了縮脖子。 拆吧拆吧,反正也沒剩什么了,林巉自暴自棄地想道。這白連還真是個禍害,他又不是寧安城人,砸了他的院子豈能斷了他的后路?蠢貨!平白毀了他的院子。 拆門后略微消了點氣的復玄一言不發地站在林巉身側,看著有些動氣的林巉,想著,還是讓白連死得太痛快了。 “師父,我們去找間客棧吧。”復玄上前一步,不動聲色間微微側身,將阿清擋在了身后。 阿清:“?” 按理說本應該一口答應下來的林巉卻出奇地猶豫了一會兒。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院子,又收回視線想了想什么,然后他嘆了一口氣,對著復玄說道:“你身上還有銀錢嗎?” 銀錢?復玄愣了愣,這東西他要多少就有多少,林巉問這個做什么?他剛想點頭,忽然間對上了林巉有些為難的眼神。他看著下山游歷向來是有一個銅板用一個銅板的林巉,心思一轉,對著林巉搖了搖頭。 林巉見狀不由得愁了起來,他從懷里拿出晌午帶出門的一疊銀票,又從懷里摸出朝歸樓店小二補來的一點碎銀,憂心忡忡地看向復玄道:“這院子是我租來的,現在院子成了這樣,肯定也要補償房主一筆錢。下山游歷我也沒帶多少凡間通用的財物,今天雖在房中帶了些你的銀票出來,但又帶阿清去朝歸樓用了飯,如今也只剩這些了。” 他把銀票遞到復玄面前:“我對寧安城的物錢并不了解,昕白,你說賠院子,這些錢夠了嗎?” 復玄看著林巉手里夠買幾十個小院子的銀票,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林巉以為是不夠,不由得更愁了。 阿清被復玄擋在身后,看不到情狀,只聽到好像是復玄說住客棧,林巉擔心銀錢的問題。她一把推開復玄,沒推動,她干脆貓下腰,直接從復玄身側擠了過去。 復玄:“……” “林公子!”阿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巉:“若擔心銀錢問題的話,我家院落尚有一間空房!若林公子不嫌棄,可在我家暫且住下。” “師父……”若是以往,復玄根本不擔心林巉會答應,可今時不同往日,復玄也把握不準林巉會不會答應,他傻了才會讓一個愛慕他師父的女子與他師父同住一個屋檐。他話音還未落,便聽見阿清繼續道:“可林公子你們有兩個人,只好委屈一下你與楚公子同住一房了。” 復玄瞬間住了口。 這在林巉看來就是自家養尊處優的徒弟欲言又止,最后甘愿委屈自己的貼心表現。 不就是銀錢嗎?林巉咬了咬牙,大不了自己去當個器物。可這寧安城地處偏遠,城中沒幾個修士,想來也沒什么識貨的人。出門在外,大師兄又都是挑著精品上品給自己帶著,他身上連一個稍次物都沒有。 該當什么呢?林巉左挑右撿半天,最后從儲物空間里挑出了塊最不值錢的靈石。 復玄看見林巉拿出一塊百年難得一見的天靈石,眉峰一挑,然后他聽見林巉對著阿清問道:“阿清姑娘,附近可有當鋪?” 復玄默默地把林巉手中的天靈石給拿了過來,收了起來。天知道若是向來沙里摳金的掌門師伯知道他們師徒當了一塊天靈石只為在客棧睡一宿,會把他倆念叨成什么樣。 “師父,盛情難卻,我們不如就叨擾阿清姑娘一晚吧。”復玄一臉正經道。 阿清聞言,頓時“盛情難卻”地緊緊抓住了林巉的袖子,又被復玄以給林巉整理袖袍為由,趁機拂了下去。 不料林巉聽到復玄的話,更認為復玄是委曲求全,他一把抓住復玄的手腕,對著阿清搖了搖頭,堅定道:“多謝阿清姑娘好意,只是我這徒弟向來嬌生慣養,若是與我擠一間房,恐會不適。” 復玄:“……”師父,我不是,我沒有。 正當林巉要拉走復玄時,鄰家的那對老夫妻忽然從院里走了出來。那老者走到林巉面前,搓了搓凍得有些紅的手,布滿皺紋的臉輕輕笑了笑:“林公子,你于我家有大恩,如若不嫌棄,就暫住下來吧。即使要找客棧,也等天亮了再去吧。” 老婦紅著眼睛,亦是笑了笑道:“林公子,歇一晚吧,明早我給你們師徒烙餅吃,保準你們喜歡。” 林巉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出神,復玄趁此機會一口答應下來,拉著還有些懵的林巉進了院子。 屋子雖小,甚至還有些簡陋,但好在被收拾得干凈妥帖,足以見屋主的心意。 滅了燈燭后,復玄和衣而臥,他躺在林巉的身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泛著亮色。 “師父。”復玄忽然開口:“方才見師父在出神,師父在想什么?” 黑夜與沉寂總能勾動一個人心里遺忘許久的一些事。折騰了一天的林巉一絲睡意也無,他平躺著,看著屋中淺淡的夜色,眼中忽然露出些許溫和與懷念的神色。 “我想到了你的師祖。” “師祖?” 林巉輕輕“嗯”了一聲,他側過身看向復玄,如同多年前跟小時候睡不著的復玄夜談時一樣:“百年前,你師祖帶我出山游歷,你師祖花錢也無個節制,游至徽州時,身上已無分文。”林巉講到此處略微彎了彎眼角:“于是你沒錢住客棧的師祖就帶著我滿街游蕩,美其名曰獨有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