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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巉樂得聽他胡扯,微微睜大了眼睛,擺出一個標準的驚訝表情,問出所有算命先生最喜歡的一句話:“可有辦法化解?” 算命先生心頭一喜,面色卻不顯,一派仙風道骨模樣繼續跟林巉胡扯。 林巉一邊心里發笑,一邊覺得這算命先生這副表面儼然實則胡扯的模樣竟有點像大師兄,隨即在心里笑得更歡了。 他在心里笑夠了后,隨手一個銀錠打發了滿口胡扯的算命先生,應了一個女童的請求,站起身來為她在玉蘭樹上摘了一朵玉蘭花。 那女童甜甜地笑著對他道了謝,還來不及再說什么,便聽見了喚她的聲音。她對林巉道了別后,轉身飛快地跑向了來尋她的父母。 一對夫婦站在河畔不遠處,女童跑得裙擺飛揚,男子彎**把女童抱起,跟著鬢邊同樣帶著一朵玉蘭的溫婉婦人,踩著春日的微風遠去了。 林巉撿起了一片落在他身邊的染著皎潔月色的玉蘭花瓣。 “真好看。”他輕輕說道。 深山修士也好,煙火凡人也罷,人世百態,都各有各的滋味。 萬家燈火,紅塵滾滾,林巉一向淡泊平靜的道心隱隱有了新的波動。 他一路游歷,晃晃悠悠地走了三年多,直到遇到了一只花妖。 林巉為了除那害人花妖,追尋了三百余里。 重傷的花妖逃竄間躲進一片密林之中。花妖入林無異于蛟龍入海,林巉在那片密林里待了三天才堪堪尋到花妖的蹤跡。 “修士,你為何要執著于滅我!” 那花妖肌容勝雪,腰細腿長,一襲紅衣更是襯得其綽約多姿,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這人見猶憐的容貌在林巉這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瞎子”面前并沒有取得效果。 她被林巉一道毫不拖泥帶水的劍氣擊落在地,鬢發散亂,昳麗的容貌被憎恨扭曲到竟有些可怖。 林巉將凌霜劍挽了一個干凈利落的劍花,冷冷道:“世不容邪。” “為何你說正就是正,你說邪就是邪?這正邪之分豈是在你一人之口!” 花妖怨毒地看向林巉。 “正邪在人不在天。”林巉輕撫劍身,指尖的寒氣將劍身上沾染的妖血寸寸凍落。 “你害數人性命,身負孽債,就算是你今日逃了出去,日后的天譴也不會放過你。” 林巉的一雙眼,仿佛是從凌霜峰頂的寒潭中浸出。他垂眼看向強弩之末的花妖,那冷冽的目光,讓花妖一時竟有一種被天道審判的感覺。 花妖被逼至絕境,捂住傷處喘息著,猶如困獸。 “是他們自愿的!是他們說愛我,說什么都愿意給我的!” 壓抑許久的恐懼迅速在心底蔓延開來,她向著林巉聲嘶力竭道:“你們人界兩情相悅的人不是可以互送信物,甚至可以剖心明志嗎?他們喜歡我,愿意將命給我,我收下而已,我哪里錯了?我沒有錯!” 林巉看著不知悔改的花妖,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們真的愿意嗎?” “你心里其實最清楚不過了。” 花妖一愣。 這只懵懂花妖初入人世,豈知大多數的“心悅”只是浮于容貌,僅在人的嘴邊飄來飄去。 而足以剖心明志的“心悅”卻太少太少。 她沒有足夠好的運氣,遇到那太少太少的“心悅”。 可那太少太少的真心人卻足夠幸運,沒有遇見她。 她并非不知曉情人死前的恐懼,這取人性命的“喜歡”,不過是為自身貪欲遮羞的自欺欺人而已。 幼稚與惡毒,從來都不沖突。 林巉不愿再聽花妖的狡辯,凌霜劍光大盛。 花妖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似有水光。 她沖天一聲尖嘯,周身竟有火光閃爍,眨眼間便化作一道流光遁向遠處。 那只花妖的內丹已碎,身隕不過早晚,如今不過是垂死掙扎。林巉并不慌亂,凌霜入鞘,循著花妖留下的痕跡追去。 第2章 狼崽 那只花妖吸了數人性命修煉,修為不容小覷,傾盡全力下的遁術,也的確精妙 密林幽深,尋到花妖的尸體著實廢了林巉一番力氣。 林巉指尖燃起真火,將那朵縈繞著妖氣的殘花焚盡。 在一切塵埃落定后,林巉正準備御劍離去,一陣動物幼崽微弱的叫聲忽然傳到了他的耳邊。 那聲音太過凄切無助,讓林巉不禁循聲而去。 他走到一個小土坡上,移開遮掩的草木,露出了一個隱藏起來的狼窩。 狼窩口趴伏著被吸干了生氣的兩具干枯的狼尸,狼尸上還隱隱縈繞著一股妖氣。林巉想著應該是花妖逃竄時,妄圖偷生做下的孽障,不由得有些愧疚。 狼洞里不斷傳出細微的哀叫聲,林巉輕輕挪開擋在洞口的狼尸,雙指燃起火焰,照亮狼窩里那方小小的空間,也照狼窩里那只呲牙咧嘴,正嗚嗚叫的小狼崽。 那狼崽看見火光,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眼中閃著兇色,但在碰到林巉手時,卻慢慢收起了乳牙,口里“嗚嗚”地低叫著,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溫順來。 林巉將縮在狼洞深處的一只小狼崽輕輕抱了出來。 狼崽小小的一團,渾身雪白,只有耳朵尖帶點灰色,應是出生未多久,它聳拉著耳朵,蜷縮在林巉懷里,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