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將近二十年的人生中，一直順風順水，不僅自己這樣認為，在別人眼中，也從來都是如此。他并不需要呵護，也不需要關心，因為任何問題對自己而言都不是問題，哪怕飛船失事和家人斷了聯系，那些人也并沒有千方百計地試圖找尋他——并不是親情太淡漠，而是了解自己的人都發自內心地相信：他們的幸運之子，是不可能有事的。

    是啊，幸運如他，有什么資格像那些凡人一樣哀嘆和無助呢？他是如此強悍無畏，任何憐憫和援助，都是對他身份和能力的一種褻瀆。

    但或許……偶爾被人緊張兮兮地關心一下，像普通人一樣被關懷和重視，這種體驗也不錯。

    ——至少，現在的他，并不討厭這樣被對待。

    ***

    歐諾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瘀傷，柯今大概清潔消毒了一下后，又用藥膏全都抹了一遍，算是初步處理完畢了。

    見柯今忙碌完，白凡順勢要去拿他手里的碘酒瓶和棉棒，不料歐諾動作更快，搶先奪了過來。

    “不用你。”男孩瞪了白凡一眼，然后看看柯今，又看看柯今手臂上的瘀傷，“我來。”

    柯今和白凡都驚訝地看著突然主動請纓的歐諾。

    “怎么了？”男孩揚揚眉，帶著幾分別扭和色厲內荏道，“我幫你涂藥，你敢有意見？！”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柯今忍著笑，立刻從善如流地伸出胳膊，半開玩笑半感慨著，“就是突然有種‘哇我家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感覺，還有點小感動呢，哈哈哈哈……哎呦！！你要謀殺啊？！”

    歐洛伊面無表情地把重重按上傷口的棉棒抬起來，氣鼓鼓道：“誰讓你亂說話……什么‘長大了’，我本來也不小，別總把我當孩子哄！”

    “但你就是孩子啊……至少相比我來說是。”

    “我……”歐洛伊語塞了一下，“你別看我現在是這樣，但我心理年齡不比你小的……真的！”

    “哦，這樣啊？”柯今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鄭重道，“好，我知道了。”

    畢竟每個中二期的孩子似乎都會這么說嘛，我只能好好配合你的演出了……柯今心里默默想。

    白凡在一旁陪著坐了一會兒，見沒自己什么用武之地，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和柯今打了個招呼，先回彩虹市了。

    歐洛伊眼瞅著白凡終于“識相”地閃人，心情莫名就舒坦了許多。心情一好，一些小心思也出來了，他邊不緊不慢地給柯今涂藥，邊狀似無意地問道。

    “喂，我問你個問題。”

    “嗯？什么問題？”

    “你覺得我……啊不，我是說那個人，長得怎樣？”

    “啊？”柯今一臉茫然，“哪個人？”

    男孩吭哧了一會兒，像是有點扭捏般，半晌才道：“唔……就、就是你在酒店房間里遇到的那個人。”

    “？？？”

    柯今目瞪口呆地盯了歐諾一分鐘，才不確定道：“那個變態人渣？”

    歐洛伊：“……”

    歐洛伊：“你能不能別一直‘變態變態’的叫？那人哪里變態了！！”

    “他可是差點綁架你啊！”柯今難以理解歐諾這種明顯幫對方說話的態度，“還把你打得滿身都是傷！他不是人渣誰是人渣！”

    ……都不知道你這是在罵我還是罵你自己了。

    歐洛伊氣悶了一會兒，但他可是好不容易厚著臉皮才開啟的這個話題，現在說什么也要聽個結論，于是又強行逼問道。

    “你別管他做了什么，也別帶什么偏見，”歐洛伊故意板起臉，一副正直凌然的樣子，“你就說說，你覺得他帥不帥？有多帥？是不是比白凡強多了？”

    柯今：“…………”

    這什么鬼問題？這孩子是腦子被打傻了嗎？還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為什么突然關心起那個變態綁架犯了？？

    “喂！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嗎？”歐洛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還有點小緊張，下意識就使勁拽了拽柯今的衣服，“你趕緊說啊！”

    柯今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

    其實吧，如果拋開對那人身份的厭惡，柯今隱約記得自己剛看見對方的第一眼，似乎是挺驚艷的，畢竟的確很帥嘛。

    但發生了這么多事，那時驚鴻一瞥的感覺早就碎成渣了，何況再帥也就是個男人，還是個裸男！如果對方是個沒穿衣服的女人或許自己印象還能更深點……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反倒更坐實了“這家伙就是個變態”的印象，以至于柯今現在一想起來仍有點反胃。

    見歐諾一直在催促，柯今半晌才緩緩道。

    “你確定想知道？我可以說實話嗎？”

    男孩用力點點頭：“就是要聽你說實話！”

    柯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一字一頓道。

    “面目可憎，奇丑無比！”柯今咬著牙說，“我活這么大，就沒見過比他還丑的人！這也就是讓他給跑了，如果以后再讓我碰見了，光憑那惡心的樣子，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反正揍他就等于整容了，哼，他還得感謝我呢！！”

    歐洛伊：“………………”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歐洛伊都沒再嘗試合成魔卡恢復原本的身體了……

    ***

    兩天后，“萬花筒”卡牌販售店。

    臨近傍晚的時候，店里來了一名年輕的女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