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去把門鎖上。”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安穩與睿智。

    常城雖疑惑，卻也聽從林醫生的話。

    林老問：“他的腿部有這些波浪紋嗎？”

    “我不太清楚。”常城誠實的回答。

    “我需要檢查一下。”

    “好。”常城分得清輕重緩急。

    果然，腿部也有一些波浪淺紋，

    “他孩子的……母親你認識嗎？”

    常城雖然不知道林醫生為什么會這么問，但是很認真的回答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林老問：“你的朋友，他是男性嗎？”

    聽到林老這么問，常城穩重的回答：“林爺爺，很抱歉沒有提前跟您說，這位是我的愛人，宋歡。雖然不知道您為什么這么問，但是，他確實是一名男性。我們是同□□人。”

    語氣堅定，目光絲毫沒有躲避。

    因為自從那天起，常城就已經決定好了，宋歡是他的愛人，他會光明正大的向身邊的人介紹。就算同性戀在這個社會上多少受到一些反對及不認可，但那與他無關，他活著從來就不是為了顧忌其他無關要緊的人的目光。

    宋歡是他的愛人，他要坦坦蕩蕩的驕傲自豪的向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如此介紹。

    林老對此沒有任何反感，相反是很欣賞常城的態度。

    男人就該坦坦蕩蕩，俯仰無愧，擔得起責任，撐得起家庭。

    喜歡男人有什么，不過是兩個相互陪伴一生的人，只要自己舒坦不就行了嗎。再說了，他這一輩子還有什么沒見過的。他的大哥就是這么走的，當時被父母發現了，打得丟了半條命，關了半個月，最后大哥在一個夜晚跑出家門，和同村的另外一個男孩一起徹底失去蹤跡。那年大哥才不過18歲。

    母親臨死前都喊著他大哥的名字。怕是后悔了吧。

    有些東西，后悔了也沒用。所以林老也是看開了。

    林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那個疤痕與剖腹產的留下痕跡無論是長度、形狀、位置、縫合等等都十分符合，那些波浪淺痕也與妊娠紋有點相似，有個孩子，生活里也沒有孩子母親的痕跡，孩子眉眼間又與常城相似。

    不過，這不是他需要疑惑糾結的。

    “初步判斷，這些應該是妊娠紋和剖腹產的疤痕。”

    “啊？”常城覺得自己的聽力可能出了什么問題，不然為什么會聽到這么奇怪的東西。

    林醫生重復了一遍：“初步判斷，這是妊娠紋和剖腹產的疤痕。不過具體的可能得再做進一步的檢查確認。”

    “轟”一聲，林老的話像是一道猛雷在房間炸開。

    常城就是那個被猛雷劈中的人，震驚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一臉的目瞪狗呆和難以置信。

    林老很用心很愉悅的欣賞了常城此番表情。

    他很早就認識這個孩子，可以說是他看大的，小時候就挺張揚傲氣的孩子，后來慢慢的整個人多了一層對世界的無所在意與不屑，愈加張揚不羈。但是對常老太太始終很孝順，對他也很尊重，他也知道這孩子本質上是很好的，只不過因為復雜的家庭環境，才會造就出這般模樣，這點他倒是一直看在眼里。

    出國一年回來后，整個人像是變了似的，沒有了年輕人的那股生氣，變成了個穩重凌厲的人，然而總讓人覺得情感上缺少了什么似的。對于作為長輩的林老看來，其實是不樂意的，還以為只是暫時性的，但是好幾年了，都封閉著自己，勸也勸不來。他和常老太太也只能干著急。

    所以之前接到常城的電話，林老是毫不猶豫的就趕過來了。因為他從常城的語氣里聽出了，那些失去的生氣，聽出了消失已久的焦急，不再是那個成熟穩重的常家接班人，而是一個普通的，會著急會恐懼的孩子。

    而現在，這個孩子終于又像是一個富有情感的人了，這才像是他看大的孩子。

    被震懵的常城久久沒能回過神，好不容易才從嘴巴里擠出一句話：“可、可歡歡是男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目前那些痕表現出來的是這樣。”

    “林、林爺爺，你、你是說，歡歡他，生過孩子？”“歡歡他，生過孩子？小布丁？他生的？是……是他生的？”

    常城覺得信息量有點大，目前他所接受的都是徹底顛覆他的認知的東西，他連口齒都有點不清了，何況邏輯。

    林老有點樂了。

    說起來一開始看見那個小孩子的時候，就覺得兩人是真像，像常城小時候眉眼還沒長開的時候，當時還以為是巧合。

    可是，剛才看到的，又確實是懷孕和剖腹產的的痕跡無疑了。

    林老估計常城出國的那段時間，可能是他們分開的時間，所以常城一直不知情。至于這孩子為什么沒跟常城說，估計也是有他的苦衷。

    林老面對已經陷入凌亂的常城，點頭，哎呦喂，這孩子自己還要亂多久？

    小布丁上個月四歲，所以說，不是在我出國的那兩個月的，而是出國的那兩個月前的，所以說，小布丁是不是歡歡和別人的，小布丁是、是我和歡歡的？！

    是我和歡歡的？我和歡歡的！

    是歡歡給我生的兒子？！是我兒子！！！

    “我兒子！我兒子！！我老婆給我生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爺爺我老婆給我生的兒子！我老婆！！我老婆！！！”

    林老看著眼前這個笑得跟傻子別無二致的高大的男人，在原地搓著手興奮的轉了好幾個圈，又像開心得不知道要怎么做的傻子一樣，又興奮的繞著房間跑了幾個圈。

    興奮得像個得到天大賞賜的大孩子。

    跑了幾個圈都沒能平復下來，像只大狗一樣撲倒病床上的人那，嚇得林老蹦了起來，生怕他太興奮傷了床上的人，畢竟傷口還沒好。

    可是站起來才發現，哪怕是興奮得連話都說不好，卻始終不忘小心翼翼的對待那個沉睡中的孩子，掛著滿足而虔誠的笑容，往沒有傷口的地方，親了一口又一口。

    如果不是顧忌傷口，他毫不懷疑，常城能把人抱到懷里然后拋起來。

    話……果然不能亂講……想也不要想……

    興奮得沒了理智的常城，用結實的手臂把人環起來摟進懷里，低頭對著頸窩又是一頓猛親。

    林老嚇得話都哆嗦了：“小城，你、你、你放下他！胡鬧！胡鬧！扯到傷口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