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哥?”管菡不解,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 “朝廷中勢力紛繁錯雜,我若對你好,有心人便會利用你來牽制我。” “我只能像對個玩物一樣對待你,心情好了賞些珠寶玉石,心情差了動輒辱罵踐踏,冷眼看人輕薄侮辱你。” 管菡以為他不清醒,說起胡話來了。 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這個哥哥,她雖然怕,雖然偶爾會厭惡,但這么多年,到底是對她不錯的。 “你是該恨我的。” “賀星張護犢子一樣護你周全,我笑那小子不清醒,為個伶人玩物丟了世家尊嚴。”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柔和:“可我也想著,有朝一日入主東宮,將你養在宮里,給你最好的。” “可沒有想到,一開始你就是在騙我。賀星張被我下令車裂,我想著你沒了他,該一心一意依靠我了。誰知你是依靠我,帶著恨和謀劃,等我大勢一去,你就得償所愿了,無牽無掛,一杯鴆酒隨賀星張而去。” 管潮生死死盯著他,眸光里帶著冷厲和絕望。 青菡十六歲掛牌接客,二十五歲飲鴆酒而亡。 他和青菡糾纏了整整十年。 可青菡死時,手里還捏著賀星張贈與他的紅披風。 他把那冷掉僵硬的身子抱在懷里,想扯掉那披風,結果僵硬冷掉的手指像和披風長在了一起,怎么拉扯也弄不下來。 管菡抹著眼淚,帶著哭腔道:“哥,躺下休息吧好不好?” “你到死都不舍得那紅披風。可我偏要你們分開。”管潮生喉嚨里溢出愉悅的笑意,“我把你的手砍下來,燒了那披風,讓你干干凈凈同我合葬。” “你們到死,也不能在一起。”他最后一句,帶著惡意滿滿的宣告和審判。 病房被醫生們推門而入,管菡見他們進來松了口氣,急切說道:“你們快看看我哥哥,他剛剛咳得厲害,好像出現幻覺了。” 醫生們動作利落地給管潮生做起檢查,許喬站在一邊,穿過忙忙碌碌的醫護,目光與管潮生撞到一處。 管潮生還執拗地帶著惡意的笑容看著他,似乎想看到他情緒失控崩潰的模樣。 但許喬只是站起身,眼神平靜:“無所謂了。” 無所謂了。 這四個字讓管潮生笑容僵硬在嘴角。 他不甘許喬的釋然,死死盯著他,難以置信。片刻后,才自嘲一笑:“也是,你全都忘了。” 就像許喬說的,他現在只是許喬。 許喬看他一眼,眼眸波動:“你好好養病。” 管潮生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片刻后,側過頭給管菡溫柔地擦了擦眼淚:“你說,哥哥是不是活的像個笑話?” 他手腕上的青色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明顯。管菡握著他的手,淚眼朦朧搖了搖頭。 許喬走出醫院后,抬頭看了看天空。 今天的太陽像個被按在天空的銀盤,沒有絲毫熱意傳來。 管潮生的話,像打開枷鎖的鑰匙,一個一個被塵封的記憶碎片冒了出來。 他停在原地,太陽xue很漲,眉心也不受控制地跳動。 無所謂的,真的無所謂。 第104章 發燒 回到家后, 許喬疲乏困倦的很,簡單沖了個澡后縮進被子睡覺。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他摸索著接起, 就聽到莫成弘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來下工作室, 下周赫卡忒要召開發布會官宣亞太地區代言人, 順便有個活動, 咱們商量下工作安排。” 從維也納回來后不久, 莫成弘就在忙著給許喬代言幾個高奢品牌的事, 這回敲定了同赫卡忒的合作, 近期活動會不少。 “許喬?”見他半天沒應聲, 莫成弘喚了一聲。 “嗯,我知道了。”許喬勉強打起精神應道。 莫成弘聽著他含含糊糊有氣無力的聲音, 看看現在天色還早, 也不到睡覺的時候, 想著人是不是病了,問道:“是不是不舒服,在家呢嗎?” “在家。” “你這聲音聽著不大對勁,我讓飛飛過去看下——” 沒等莫成弘再說,一旁徐斯奕從他手里接過手機:“怎么了?” 許喬縮在被子里, 腦袋眩暈的很, 他眼睫顫動幾下, 沒力氣回復, 沉沉睡了過去。 噩夢一個接著一個, 像是置身于火爐之中, 燒的他喘不過來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額頭上傳來了點涼意。 那燒灼感才褪去不少。 他聽到身邊有人在小聲說著話:“嗯,可能是著涼了。量了體溫,有點發燒,還好溫度不太高,我在這邊看著,沒事。” “好,你先忙,我先掛了。” 徐斯奕掛斷莫成弘電話,看了看床上兩腮通紅,睡得不安穩的人。 從醫藥箱取了片退燒藥,他端著溫水過來,低聲喚道:“吃個藥,嗯?” 見許喬緊閉著眼,怎么也醒不過來的模樣,徐斯奕輕抬起他下巴,將藥片從他唇縫里推進去。 沒等許喬下意識抗拒,徐斯奕喝了口水低下身子,印在他唇上,順著唇縫將水緩緩渡進去。舌尖找到藥片往里一推,藥就這么就著水喂下去了。 感受著舌尖上殘余的藥片苦澀,徐斯奕捋了捋他汗濕的額發:“怎么突然發燒了?” 許喬睡得沉,自然沒辦法回答他。 徐斯奕拿走敷在他額頭上的冰毛巾,在涼水里擰了一把,重新給他敷上。 掀開被子一角,想給許喬擦拭下身體降降溫,徐斯奕這才察覺他身下床單都暈開一片帶著熱意的潮濕,身上被子也是。 “熱……”許喬迷迷糊糊抱怨了一句。 往他后背摸了摸,徐斯奕擰眉,許喬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明明發燒的溫度不算高的離譜,硬生生捂出了一身汗。 手指擦過他細挺的鼻梁,帶走上頭滲出的汗液,徐斯奕安慰道:“給你換身衣服,睡得舒服點。” 從衣柜里取出套干凈睡衣,徐斯奕半掀開被子,伸手解開他睡衣扣子。棉質的睡衣經過水洗后有些泛白,穿在他身上,恰當好處的陳舊感顯得床上的年輕人很柔和。 徐斯奕一個扣子一個扣子解開,手指不經意和衣服下皮膚接觸時,頓了頓。 涌著熱意的皮膚混著細膩的觸感,碰到的剎那有些燙手。 他定了定神,把許喬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脫掉他上身睡衣。 整個白皙的背部露了出來,在房間內柔和燈光的渲染下,呈現出誘人的色澤。 徐斯奕挪開目光,側過臉看著他。許喬濕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頰邊,腦袋無力地搭在自己肩膀上,細碎的發絲黏著汗水,貼在額頭上,擋住眼睛。 撥開潮濕的發絲,徐斯奕拿著毛巾給他擦拭完胸膛后背,重新換上睡衣。 “唔……”頭很痛,許喬只感覺自己周身濃烈的眩暈,失重感傳來,站都無法站穩。 他隱隱約約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身材高大,頭發高高豎起,身著銀色甲胄。 心里巨大的驚慌涌了上來。 男人轉過頭來,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他說:“等我回來。” “不要,不要去……”許喬聲音含混,低低的,夾著急切和倉惶。 不要去,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 徐斯奕低下頭,手貼在他臉頰邊:“許喬?” “大人……” 徐斯奕怔住,聽他一會兒賀大人,一會兒賀星張,以為他認出自己了。抬頭卻看到他閉著眼,胡亂說著話,顯然是在做噩夢。 摟緊他,徐斯奕不住在他耳邊低聲安慰:“我在,我在的。” 擦著許喬臉上的汗,徐斯奕抿了抿唇,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那些記憶絕對不是美好的,許喬也只有病了,發燒了,意識迷迷糊糊時才會做這樣的噩夢。 等清醒過來,燒退了,就不會再想起了。 輕嘆一口氣,徐斯奕將他擁的越發緊。 許喬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熱得快要燃燒起來。他抬起眼睫,望著徐斯奕,表情似哭似笑,腦子紛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徐斯奕看著他有些失神的眼睛,緩緩下移,因為出了太多汗,嘴唇有些脫水蒼白。 “我去倒杯水。”他剛起身,就被許喬拉住了衣角。 徐斯奕頓了頓,轉身坐回到床上。沉默地盯著那兩片唇瓣后,俯下身子。 許喬感覺到兩片唇瓣被含住,徐斯奕吻得很淺,舌尖若有若無貼著他的,細細地來回摩擦,帶著安慰、滋潤的意味。 干燥的唇瓣得到舒緩后,又帶上了不一樣的意味。 喘息聲一直在耳邊徘徊。 徐斯奕松開那兩片唇瓣,緩緩下移,擦過下巴,吻上了脖子。 他的舌尖貼著肌膚,溫柔地安慰,癢癢的。 許喬的聲音很無力,他緩緩搖著頭,喉嚨里溢出的聲音帶著點哭腔。 他覺得很難受,很難受,腦子很沉很沉。那些涌進腦海里的畫面,像打碎的鏡子一樣,想要將它們拼接到一起卻做不到。 “別哭,別哭。”徐斯奕抬頭,一遍一遍將他臉上貼著的汗濕的頭發捋到一邊。 許喬在這樣的熱意掙扎中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