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汐說完這番話后，荀珩微低著頭，目光定格在晁汐臉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排斥的情緒。

    “你知道我為何這么厭惡神仙么？”荀珩問。

    晁汐沒有回答。

    荀珩換了一種方式問：“你是原生神仙嗎？”

    晁汐搖頭：“我是凡人修仙飛升的。”

    荀珩略微點(diǎn)頭：“那你為何下界做冥帝？冥界是眾神避之不及的地方。”

    晁汐大概知道荀珩厭惡神仙的原因了，說：“不能以偏概全，并不是每個神仙都高傲自大目空一切。我不否認(rèn)天條有很多地方不合理，但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

    “我也曾有過叛逆的情緒，覺得自己不該修仙。在人間我活得恣意瀟灑，去了天宮處處受限，我很不舒服，所以我自薦下界做冥帝。我最大的優(yōu)點(diǎn)在于能自娛自樂，不會讓負(fù)面情緒吞噬我的理智。”

    “你是否覺得上蒼對你不公？你和紫胤天尊一個是仙界的柱石，一個是三界的禍害。他在光明的九重天上逍遙自在，你卻在幽暗的魔界從俗浮沉。”

    荀珩瞇起眼睛，他的心事至今沒人能懂，晁汐三言兩語就道破他的想法，荀珩心中蕩起微瀾。

    晁汐停頓了一下，嘆息道：“其實(shí)紫胤天尊的生活很枯燥。他從小就被三清帶到逍遙天，那里一片空白，除了讀不完的道經(jīng)，什么都沒有。他的孤獨(dú)寂寞無處傾訴，導(dǎo)致他的性情極為冷淡。成年后，他回歸天庭，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機(jī)器，麻木地重復(fù)做著他認(rèn)為的份內(nèi)之事。這樣的他，你羨慕嗎？”

    荀珩道：“你很了解他。”

    晁汐道：“我也可以了解你，只要你愿意給我機(jī)會。”

    荀珩問：“如果我執(zhí)意與他抗?fàn)帲惝?dāng)如何？”

    晁汐沉吟片刻后，說：“我會步他的后塵，成為一個沒有感情沒有生命的機(jī)器。”

    荀珩又問：“你不是喜歡他么，為何不殉情？”

    晁汐說：“心字成灰，與死又有何異。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就算消失了，也希望我好好活著，我不會讓他失望。”

    晁汐最后這段話讓荀珩原本煩亂的心緒又低落了幾分。紫胤天尊有晁汐深情相待，而他自己除了仇恨，一無所有。

    還爭嗎？爭到最后兩敗俱傷，空留惡名成為三界的笑談，有何意義？

    荀珩放開晁汐，轉(zhuǎn)過身去，淡淡道：“你出去，讓我靜靜。”

    晁汐最后道：“請你權(quán)衡利弊，三思而后行。”

    晁汐走出偏殿，靠在墻上，靜靜地站了一夜。

    翌日，荀珩打開殿門，一個人突然朝他倒了過來。

    荀珩伸手接住晁汐。

    晁汐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荀珩后，眼神清明了一些，喃喃道：“一不小心，睡著了。”

    “你怎么在這里睡？”荀珩心疼地把晁汐抱起來，邁過高高的門檻，走向偏殿的床榻，溫柔地把晁汐放在床上。

    “昨日鬼王出來了？”荀珩問。

    “嗯。”

    “我真沒用，”荀珩自責(zé)道，“連一個小小的鬼王都壓制不住，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晁汐握住他的手說：“沒有，他很友好。我和他交談了一番，他似乎有所感觸。”

    “晁汐……”荀珩滿腔的情緒不知如何表達(dá)，急的臉色微微發(fā)紅。

    “我懂。”晁汐點(diǎn)點(diǎn)頭，將靈寶天尊的托付說給荀珩聽。

    荀珩聽后，臉色由紅轉(zhuǎn)青最后變得慘白，無法接受自己和鬼王本為一體的說法。

    晁汐安慰他：“這是天意，你不要胡思亂想，就當(dāng)渡劫。”

    荀珩很惱火：“這是我的劫，卻把你卷入其中。”

    晁汐道：“我們可是拜過堂的，還分彼此嗎？靈寶天尊我都見過了，你可不能賴賬。”

    荀珩一把將晁汐揉進(jìn)懷里，呢喃道：“我何德何能，有你相伴。”

    晁汐彎起眼睛道：“我年少初遇你，便一見鐘情。我在天宮里的回憶，每一段都有你。我錯過了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豪情時刻，從今往后，我要走進(jìn)你的世界，和你一起踏云逐霧，伸手摘星。”

    “好。”

    再多的語言都無法表達(dá)荀珩此刻的心情，他一直在救贖別人，現(xiàn)在終于等到救贖他的人。

    第83章

    “我要見他一面，讓你一個人應(yīng)付他，我心疼。”荀珩說著話，伸手去撫摸晁汐的臉。他瘦了，眼睛更大了，下巴也比以前尖了些。

    雖然這只是凡人的rou。體，但精神力決定rou。體的飽滿程度。他剛來人間時活力四射，膚色紅潤充滿彈性，荀珩那時還說他長胖了。可現(xiàn)在，他憔悴了好多。

    “你有辦法分神出來嗎？”晁汐問道。

    晁汐其實(shí)不想他們見面。萬一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但這終究是荀珩自己的事，他有權(quán)參與其中。

    “可以。”荀珩點(diǎn)頭。“不過要耗費(fèi)仙元。前幾日我試過召喚他，被他拒絕了。我另一半仙元在紫樂宮，現(xiàn)在的仙元不夠駕馭他。”

    “你說在戒靈的影像中見過我?guī)煾福阕屗僬賳疚規(guī)煾敢淮巍！?/br>
    “嗯。”

    晁汐取下玉扳指，戒面投出光影界面，白茫茫的一片。

    晁汐對著光影喊了三聲“靈寶天尊”。

    很快，靈寶天尊顯相出來。

    靈寶天尊看到荀珩和晁汐在一起，莊嚴(yán)的寶相有所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