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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玨聽了壽康宮來請,硬是在勤政殿拖了兩個時辰,才姍姍來遲地進門。 “參見陛下。”一眾宮人跪下行禮。 小姑娘愣了愣,也跪下了,賀玨掃了她一眼,隨即目光落在太妃身上,“朕看了些折子,一轉眼就到了這時辰,讓太妃久等了。” 太妃笑道:“不過是娘家送個小姑娘進宮陪哀家說說話,這等天氣得傍晚時分暑氣才散了,不然哀家也不愿出門。” “過來。”太妃伸手,小姑娘起身,走到太妃旁邊,“這是哀家長兄的嫡孫女,名叫宛秀,前不久才從淮州回來,跟著她姨母學醫呢。” “哦。”賀玨不咸不淡地露出一絲笑意,“原是個小醫女。” 鐘宛秀羞澀一笑,“臣女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賀玨道,“既是太妃娘家人,就是朕的親人,親近些也好。” 隨后賀玨看到了那些吊床雨布,太妃解釋道:“宛秀今年才剛滿十四,小姑娘總是玩鬧心重,弄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哀家坐著似乎也挺舒坦,陛下要不要來試試?” 好嘛,才十四,他都有對方兩個那么大了。 賀玨走上前,扯了扯那吊床的繩子,“朕怕把小姑娘的東西坐壞了,莫不是要哭鼻子?” 鐘宛秀跟到了賀玨身邊,甜甜一笑,“自是不會的,臣女不會哭鼻子。” 賀玨看了眼她,沒說話,徑直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 壽康宮的宮人很快就送上了新的甜點冰飲小吃,看來是用心做了的,太妃還介紹了兩樣,說是鐘宛秀從淮州見到的小吃。 賀玨瞧了,似乎與宮中做的不大一樣,嘗了嘗味道,跟著贊了一句。 隨后太妃引開話頭,鐘宛秀也附和著,偶爾賀玨應上兩句,三人笑笑說說似乎也其樂融融。 靳久夜回了壽康宮,玄衣司送來的卷宗差不多都看完了,還有一些更早的陳年舊案,因不宜搬動,靳久夜打算明日回玄衣司再看。 正這會兒空檔,他又拿起往日翻過的溫貴妃傳,這幾日沉迷于翻卷宗,又沒有主子在旁邊督促,他已經不碰這些書許久,甫一翻閱還有些許陌生。 張小喜領著御膳房的小宮人進門,笑嘻嘻地沖靳久夜道:“影衛大人,方才陛下吩咐了御膳房,這會兒給您送些冰飲來。” 靳久夜點點頭,眼睛盯著書冊沒說話。 御膳房小宮人將吃食擺在桌上,“影衛大人,這冰鎮葡萄是今晨剛到貢的,最是新鮮香甜……” “葡萄?”靳久夜被這個字眼吸引,再掃了一眼書冊上所記,溫貴妃以吃葡萄的名義,將去了皇后宮中歇息的陛下叫到了自己宮中。 嗯,這是寵妃,他應該學的,也是主子命令他學的。 靳久夜遂放下書,對張小喜吩咐:“你,去壽康宮將陛下請回來,就說……” 他再看一眼書中記載,原封不動地告訴對方,“就說我想吃冰鎮葡萄,請陛下一同吃。” 張小喜聽到這話就愣了愣,他萬沒有想到靳久夜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影衛大人素來只會砍人,他剛入宮那會兒光聽見影衛大人的名頭便嚇得兩股戰戰,若真見到影衛大人本人,就連道也走不動了。 這樣的男人,即便被陛下中意納入后宮,張小喜對他的敬畏也從未變過,可這突然之間,影衛大人居然會貪嘴吃食,還邀請陛下一同?這言語,似乎與后宮妃嬪別無二致,早聽說壽康宮進了一位貌美如花的鐘小姐,影衛大人莫不是吃醋了,這……這是在爭寵嗎? 張小喜只覺得三觀炸裂,一時沒回過話來。 倒是御膳房那小宮人先開口:“好教影衛大人知道,之前太妃命人要冰飲過去,這冰鎮葡萄,壽康宮也是有的。” “是嗎?”靳久夜翻翻書冊,溫貴妃傳尚未記載此事,他也沒有參照的標準。 張小喜見此情形,連忙抖著機靈勸道:“不若便罷了,壽康宮可是太妃的居所,影衛大人還是避免爭鋒相對的好。” 靳久夜合上書冊,想起主子說過,寵妃就該放肆些,萬事有他兜著。 既如此,那便放肆些。 “這樣吧,你過去若是他們問,就說我這邊的葡萄好吃些。” 張小喜霎時張圓了嘴巴,好半天合不上來。 但靳久夜的神情太認真,他又不免猶疑,莫不真是永壽宮的葡萄好吃些?以陛下對影衛大人的寵愛,這等偏心興許是做得出來的,于是他應了是,拖著送吃食的御膳房小宮人一同出門。 “吳錢,這永壽宮的葡萄跟壽康宮的有區別嗎?” 御膳房小宮人也被靳久夜的話驚了半晌,好一會兒才說:“并無不同,都是同一批上貢的,挑的都是最好的,連冰碗的花紋圖案都是一樣的。” 張小喜心想,是了,御膳房那等地方,自然誰都不敢得罪。若是壽康宮那邊特別吩咐了,說不定還要偷偷弄得好一些,畢竟誰都知道影衛大人并不在意吃食,便是殘羹冷炙他也是食得的。 可若是按影衛大人的話回過去,這……這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壽康宮。 賀玨心里不耐已久,但面上卻不顯,保持著應有的帝王風度,畢竟在太妃尚未表露心思之前,還得做戲一番。估摸著時辰,興許他還得在壽康宮用罷晚膳,好在只是用晚膳罷了,隨意敷衍幾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