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今天倒是奇了,勤政殿的宮人眼里竟然拿他當主子了。 靳久夜頗不適應,賀玨也問出了口:“今日是怎么了?敬事房的人都來了?” 目光掃在一旁的瘦小個子身上,那宮人連忙行禮:“奴才孫吉祥給陛下請安,給……” 他頓了頓,想著如何稱呼靳久夜,賀玨已然開口:“是李慶余那死胖子安排的?” 孫吉祥應道:“回陛下的話,李總管吩咐,后宮起居錄得一筆不落記全了……” 賀玨斜了他一眼,很不耐煩,“作什么幺蛾子?” 孫吉祥少在賀玨跟前走動,見天子語氣不悅,心下就虛了半截,又偷偷瞧了一眼靳久夜,硬著頭皮問道:“昨兒夜……陛下可要在敬事房記檔?” 賀玨飲了漱口水,聽到這話,差點兒給自己嗆到,“記什么檔?好的不學,學什么亂七八糟的?” 靳久夜立在一旁,默默無語。 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賀玨下意識就瞅了一眼他的神色,隨即道:“靳久夜又不曾侍寢,起居錄什么的不必寫,敬事房也不必記檔?!?/br> 孫吉祥猶疑了一下,賀玨冷哼一聲,斥道:“敬事房記檔,是為了皇嗣血脈純正,靳久夜是個男人,需要什么記不記的?出去!” 孫吉祥連連稱是,然后退了出去。 賀玨洗漱完畢,坐到桌前用早膳,他不喜人布菜,又有靳久夜在身旁,更揮退了宮人。 “坐。”賀玨讓靳久夜坐下,靳久夜便坐下,并無半點異常。 可他卻覺得方才敬事房鬧那一出,實在太過膈應,連他都不是滋味,更何況靳久夜? “方才那孫子不知進退,以后不會有這樣的事了。”賀玨心下想得找個機會好生懲治那李胖子一番。 靳久夜垂著眼瞼,“屬下無事。” 賀玨又瞅著他的神色,像是在看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但想從靳久夜的臉上看出情緒來,怕是要修煉幾十年的功夫,賀玨無功而返,只好作罷。手上替靳久夜打了一碗粥,遞給對方,也給自己打了一碗,默默地喝著,一時無話。 等吃得差不多了,賀玨道:“朕昨夜說的話,你仔細記著。” 靳久夜抬眼,看著賀玨。 賀玨瞪了他一眼,“莫不是都忘了?” “屬下不敢?!苯靡挂幘氐煤?。 賀玨點點頭,“朕早朝去了,你專心養傷?!?/br> 撂下一句話,賀玨就離開了勤政殿。 靳久夜在殿內待著,時不時走動兩步,想著昨夜賀玨說過的話。事實上,那殿外的宮人們根本看不住他,他想要離開易如反掌,只要趕在主子回來之前回來,絲毫不會被發現。 他有這個本事,但卻不會去做,因為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所以他只會乖乖待在勤政殿,哪兒也不去。 沒一會兒,進來一個小宮人,手里捧著一疊書簿,“奴才給影衛大人請安。” 靳久夜看過去,張小喜低著頭,慢慢湊上來,“這是陛下命奴才一早去藏書樓拿的前朝妃嬪錄。” “哦。”靳久夜點頭,“放下吧。” 張小喜將書冊小心翼翼地放在靳久夜跟前,心里琢磨著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為何讓影衛大人看這些,莫不是覺得影衛大人這妃嬪當得不夠格? 但心里這般想,卻不能表現出來,退了兩步,他又道:“奴才還得去玄衣司搬卷宗……” 靳久夜道:“你去玄衣司傳個話便是,讓暗侍衛動手,你……” 張小喜垂著頭,感覺自己被影衛大人打量了一番,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就不必了。” “是。”張小喜領命告退。 靳久夜坐在桌前,翻開前朝妃嬪錄看了起來,他看得極為認真,一個字眼也不落下,乃至于老宮人張福進來,都不曾給個反應。 張福偷眼瞅著靳久夜的神色,兀自等了一會兒,想著還要回去候命這才開口:“影衛大人,奴才從太極殿過來,陛下說……” 靳久夜抬眼看張福。 張福繼續道:“陛下還得在南書房同內閣大臣議事,一時半會兒不得空,陛下命奴才告知影衛大人,午膳便不必等他了。” 靳久夜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他手里的冊子正好看到了前朝一位頗為得寵的貴妃,上面寫道妃子圣眷不衰,屢屢將皇帝從別處叫過來陪她,不管是在其他妃嬪的宮里,還是在前朝議政,亦或者正在聽哪位大臣奏報。皇帝總是依著她,只要她宮里的人過去,甭管是什么緣由,立時脫身走人,半點也不含糊。 靳久夜看到此處,神色頓了頓,似乎與眼下情形不謀而合,有可學習之處。 張福告了退,正要從勤政殿出去,被靳久夜喊?。骸皬垖m人,勞你回稟陛下,還請陛下……” 靳久夜遲疑了下,張福認真詢問,“影衛大人請陛下如何?” 靳久夜下定決心,“請陛下立時回勤政殿一趟。” 張福在勤政殿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賀玨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就是伺候天子的近身宮人。 這勤政殿的君主,斷沒有在前朝議政的時候被后宮強行叫回來的。前朝倒是有,但自從改朝換代,這歷任姓賀的主子都對自己足夠狠,若有人破了規矩,被打入冷宮也不在話下。 于是張福覺著自己耳朵不好使,怕是聽錯了,再三問了一遍,“影衛大人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