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撞破
家里新換了位會做川菜的阿姨,手藝了得。顧嘉愛上了回家吃飯,每每會多添一碗存進胃里。 阿姨是有口疾,不太識字,交流靠比劃帶瞎蒙。好在顧嘉回家時,飯菜都做好了,只要有任何想吃的,提前把圖片拿到阿姨面前比劃比劃,第二天就可以得到同款美食。 吃得好,第一時間體現在臉上。 肖宛捏捏她兩頰的rou,又去揪她的腰側的癢癢rou,大呼,“你這是長了多少,游泳圈都出來了?” 能讓顧嘉連續食欲大開的,除了那位手藝精湛的阿姨,還有最近日日回家吃飯的顧淵和爸爸。 “你mama總算放心了,”老父親滿意的看著一雙兒女,“她畢生的心愿,就是咱們一家兄妹友愛,全家團結。等你們再大點,娶老婆的娶老婆,嫁人的嫁人?!?/br> “爸爸,停,”顧嘉來不及咽下口中的飯,“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誰都不準結婚?!?/br> “傻,”老父親敲敲她的腦袋,“剩男你爸一個還不夠,你這直接給爸爸送倆!” 顧嘉撇撇嘴巴,小動物的領地意識存在于本能里,“反正不許,哥哥,”她扭頭,“你也不許?!本瓦@樣,當著爸爸的面,光明正大的阻止他。 顧淵怔怔的撥著碗里,顧嘉睨他一眼,他的米飯紋絲未動。 “哥哥?!鳖櫦斡謫舅宦暋?/br> 他掀起眼簾,“吃飯?!?/br> 然后,話題轉移,老父親開始大談公司改革和近期效益。顧嘉聽得沒趣,又舍不得下桌,硬著頭皮接受老父親的專業知識熏陶。 晚些,葉寬給她發了幾條微信。 葉寬:老板,周五我生日。 葉寬:求賞賜。 顧嘉給他轉了一塊錢。 葉寬:金錢在那天買不到我。 顧嘉:老板只有錢。 二十分鐘后。 葉寬:那現金吧,手續費挺貴的。 小氣的葉寬如愿以償的得到周五的見面時間,麻利發了個晚安的語音,乖乖滾去睡覺了。 初冬,瑟瑟寒流席卷大地,校園的孩子們裹得近乎行動不便的小企鵝。 顧嘉的毛呢大衣里添了保暖的羊絨衫,坐在教室里時,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會邁出門檻一步。 體育課,大家在室內體育館交差似的做著熱身活動,肖宛借口上廁所,打算開溜,顧嘉情愿在這里遭受熱浪的襲擊。 課至一半,同班的微微乍逢經潮上門,躥過來,借走了她隨身帶的衛生巾。顧嘉估摸著,自己也要更換,趁老師不注意,躬身跑回了教室。 她整理好后,渾身還是散著股血腥味,決定去繞到舊器材室,走一大圈去去氣味。 舊器材室常年不用,灰塵撲鼻,里面窗簾緊閉,空無一人。顧嘉探了一眼,發覺里面居然有個嶄新的校牌。 她歪頭辨認,就看清了括號里的1?;厣?,手搭在門把上,輕輕一頂。她走過去拾起校牌,上頭的隸書規規矩矩印著“肖宛”二字。 教室PLAY? 她嫌棄的看了看四周,干不下去。 算了,是哥哥的話,哪都行。 “我說了沒人,你趕緊的?!?/br> 外面急促的響起女聲,她登時做賊心虛的跳到講臺后,蹲進桌子下方。 “昨天為什么不來?”這道男生的音色尤為耳熟。 “我說過那是最后一次!”女聲低聲怒吼。 顧嘉捂緊嘴巴,雙目微張。 肖宛? “你沒懷上。”男生溫柔,不像是青春期男孩們單薄的聲線。 “說明你不行,”肖宛斬釘截鐵,“我要上課了,你讓開?!?/br> 男人話鋒一轉,“你還有別人?” “神經病!” 這話說完,她扯開門,“陳老師,要結婚了就好好待著,少他媽出來惡心人。” “宛宛,我沒有?!?/br> “砰?!遍T應聲合攏。 顧嘉蹲麻了腿,確定陳老師離開,趕緊狼狽的爬出來。 卒然偷聽,得知了肖宛“借種”的對象。 秘密被撞破,導致她每逢物理課,便會暗中留意。陳老師985畢業,物理碩士,隱隱有古時君子的文人之風。長身玉立,宛如肖宛最鐘意的斯文敗類型。 肖宛一巴掌甩在她腦門,提醒這位不聽課的小朋友,已走神數次。 “你看上他了?”肖宛頂著白眼問。 “怎會?”顧嘉忙不迭拒絕。 “哼,那你是看上我了。”語氣斷定貓膩。 這么多年的默契,她醒悟過來,肖宛在她糟糕的演技里看到了真相。 “你哥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她沒來由的悄聲問道。 “嗯?!?/br> “難怪。”肖宛意有所指。 肖宛話撂一半,原本并不考慮追問。但事關哥哥,這無異于rou掉進一半,欲說還休。 “你看到什么了?” “昨晚去‘到達’看到你哥咯,”肖宛接著補充,“躲在廁所zuoai。” “什么?!”聲音巨大,引得全班側目。 陳老師蹙眉,關切詢問,“顧嘉同學,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嗎?” “不好意思老師,她突然肚子疼?!毙ね鸱磻杆俚奶嫠疗ü?。 顧嘉手腳冰涼的坐在那里,大腦嗡鳴陣陣。她遲鈍的拿出手機,試圖給顧淵發點什么,臨到了。連個標點都打不出來。 肖宛觀她面色難看,下唇快被咬出血來,心下不免一軟。她抽了紙,輕柔給她擦去血漬。 “你急什么,男人都是管不住的。更何況,你們。”話語戛然而止,默認知曉了某一部分顧嘉從未吐露的事實。 她在教室坐立難安,老師一字一句的講解聲鉆進來,攪到肺腑凌亂。課休時分,肖宛帶她去空曠的室內運動場。一張張遞紙,給她擤鼻涕。她的悲傷總是靠流鼻涕演繹。 做兄妹,可以一輩子。 做情人,沒站出去,就會淹沒在臭雞蛋蔬菜葉,隔夜泔水的爛坑里?,F在網絡時代,稍許一絲分吹草動,一夕之間,便可讓你尸骨無存。 那種無望的愛情,要來做什么。肖宛心疼她,大道理的話講不出口。其實她鳥似的心思,壓到今天,恐怕自己比誰都明白。 今天這藥下的猛了。 “小時候,所有人都羨慕我有個哥哥,”顧嘉悻悻扭動著手邊的紙巾,“我也是傻,還慶幸只有我每天閉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他。睜眼后,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 “可是,那么多人里,獨獨就我不可以得到他。” “我才不想做這個meime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