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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他現在也有點想要咬小手帕。 明明是對鄭重、對臺下無數的觀眾們說的話,卿尚德卻在燕璣說出最后一句的時候,感覺到了燕璣視線的溫度,帶著繾綣。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堵冰冷的白墻,在某一個瞬間,卻又仿佛是隔著千山萬水、千軍萬馬、千秋萬代。 我好想你啊。 十三。 卿卿。 他幾乎想要沖出去抱住燕璣對他不管不顧地說—— “我來自未來,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br> “我愛你,到時間的盡頭?!?/br> “這一次,即便是與全世界為敵,我也要和你在一起?!?/br> “我是你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乃至于魂飛魄散、杳不可尋,我也屬于你?!?/br>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半只腳已經暴露在了臺前,不上不下,略顯尷尬。 燕璣確實是在隔著墻盯著卿尚德“看”,在卿尚德踏進舞臺的那一刻,他幾乎覺得眼前的這一個卿尚德就是他的卿小哥。 他擁抱過,愛過,親吻過,遺憾過,被他親手推進歷史的深淵之中的那個卿卿。 燕璣的喉結微微地滑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的唇畔綻開了一抹更加真實的燦爛笑容。 他三步兩步地當著被他給用三言兩語忽悠下去的老校長的面,將卿尚德一把手牽到了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胡說八道到:“下面有請我們的新生代表?!?/br> 鄭重:“……” 這混賬還忽悠上癮了是吧? 燕璣在將卿尚德拉上臺的那一瞬間就后悔了。 他忘了,這個卿尚德不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卿卿,他不知道什么月亮灣,也不知道什么帝國兩派矛盾,大周內憂外患——還是個孩子呢,他懂什么? 所以,燕璣及時地收住了涌到喉嚨里的后半句話,僅僅是向臺下的所有人介紹了一下卿尚德。 老校長站在帷幕后面捧著仙氣裊裊的小茶壺,微笑著朝一旁剛剛趕上臺的徐教頭示意道:“你瞧,年輕真好。嘖嘖,瞧瞧這兄弟情,簡直是令人動容,想我年輕的時候……” 徐教頭:“……” 那您恐怕是不知道,原本應該上臺的人只有鄭重這個小子。 燕璣這個混賬玩意兒,他自己突然間轉了性子一般地不僅接受了原來十分抗拒的上臺演講,他居然還硬是把一直跟他合不來的鄭重變成了自己的副部長。 光是如此也就罷了,燕璣不愧是燕璣,這混賬小子居然還敢上臺帶家屬! 第七章 我的南府(中) 徐教頭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燕璣拉著的那個瘦弱少年,他在下樓的時候恰好看見了這個少年的跑姿,確實是個可造之才。 可是,這“可造之才”,也沒有可造到能夠讓燕璣這種死不悔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混賬玩意兒寧愿違背自己一貫以來的行事原則——“拋頭露面”、“搔首弄姿”。 燕十三最近是吃錯什么藥了嗎? 徐教頭想起了燕璣進他的辦公時大門的時候居然不是用腳踹的,而是用手規規矩矩地給打開的,簡直是破天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時之間,他竟然還有些受寵若驚。 鄭重恨恨地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正準備給燕璣來一招后發制人,就看見對方朝著底下坐在單獨的觀眾席位上的一個人招了招手。 即便是隔著單面薄紗的屏風,他也能夠看出來其中人的身份不凡。 誰? 那人竟然認識燕璣? 忽然間有一個身著仿帝國服色的小廝從萃英廳的大門口跑了進來,手捧一把長劍,劍飾古樸,頗有幾分古韻悠長的意味。 劍上的紅纓飄飄,英姿颯爽。 只見他旁若無人地跑了進來,跑到了臺下,朝著燕璣高高地托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高聲道:“此劍名為“破妄”,我家大人仰慕燕公子的本事,還請公子收留!” 燕璣的眼神略微有些復雜地轉了轉。 劍是好劍…… 卿尚德看了看燕璣拉住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臉色,最后抬頭仰望那一位藏在屏風后的“上等人”。 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若是從前的燕璣,根本就不可能在任何一個真正的“上等人”面前露臉。 可是如今,他卻為了自己破了那么多的例——這是不是意味著……是不是……燕璣不一樣了? 卿尚德在懷疑。 既然他都可以回來,那么燕璣這么好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回來呢? 然而這個時候,站在臺上的鄭重壓著心里的不滿開口了。 他說:“天下一日不平,我們的燕部長就一日不受他人的贈禮——男兒有志,自當如此??!” 鄭重說得是大義凜然、情深義重,要不是卿尚德跟這個家伙作了好幾年的對,他都要信了鄭重的鬼話了。 其中的“燕部長”三個字鄭重咬得極重,千回百轉,仿佛已經把燕璣給活活地扒了皮抽了筋一般。 有志青年燕璣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伸向長劍的手,并且在心里罵了鄭重一萬遍“人五人六兒”“孫子哎”,順便補充了一句:“哪里哪里,這我哪里比得上鄭副部長的殫精竭慮啊,現在這場開學典禮就是鄭副部長一手籌謀的,跟我沒有半點關系?!?/br> 鄭重臉上的笑容頓時微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