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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位Omega爸爸的出現。 他還記得爸爸在屏幕前小心翼翼的模樣、對他不加掩飾的關心。 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討好。都遙遙得,與幾百年前,他曾在世的父親,出乎意料的一致。 * 在十五世紀的文藝復興時期,伊凡的父親是佛羅倫薩有錢的商賈,雖有萬貫家財,卻經常忙于經商而不在家中。偏他母親又去世得早,于是從小他便是在成群的家仆侍奉下長大。 十歲那年,他被送去當時居住在佛羅倫薩城內、聲名赫赫的畫家那里求學。和父親見面的機會,便更少了。 那時的他也如現在這樣,經年見不到父親一回。 父親每次經商回來,都會帶一些東方的小玩意兒,小心翼翼送到他手里,討他的歡欣。 那時的他不懂,也從沒珍惜過。直到父親客死他鄉,而他變成無人庇護的孤兒,始才明白,“父親”二字究竟代表著什么。 世界就像是一個輪回,而今的他坐在書桌前,手上捏著這封遺書,恍惚間,總覺得又回到了那個戰亂的年代。 硝煙四起,而他,無家可歸。 * 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一直在房間透明人一樣的西蒙“欸”了一聲,忙去開門。 伊凡以為是工作人員,便沒在意。 直到一縷天堂鳥的氣息飄在鼻尖,他驚詫回頭。就看見風塵仆仆的先生,正站在書桌不遠的位置,眼睛里滿是柔和。 “先生?”他連忙站起身,“您怎么來了?” 今年的軍事實踐,是凱里領隊,按說他現在應該非常忙才對。伊凡不太明白,這個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 但先生只是三兩步過來,一句話也沒說,便把他緊緊抱在了懷里。 作者有話要說: 注:墨丘利星其實就是水星啦 極簡主義,在本文里,是本書 第27章 先生的身上有光暈 西蒙看他們兩個有話要講, 小聲說了句:“我先去熟悉一下環境。”然后開了門, 直接出去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 埋在先生胸口的少年,動作很小地吸了口氣, 天堂鳥的香味就充斥了整個鼻翼。 他抬起腦袋,問:“您不忙嗎?” 少年鼻尖紅紅的,碧藍的眼睛里微微泛著濕意, 講話時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分明唇角是翹著的,眼里卻沒有任何高興的神采。 凱里抬手湊在少年唇角, 指尖輕輕掃過,說:“笑不出來就別笑了。” 伊凡一怔。 其實,他原本沒有那么難過, 畢竟去世的,于他而言不過是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但被先生這樣一講,胸口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像是忽然找到宣泄口似的, “嘩啦”一下像洪水一樣洶涌著, 就出來了。 沉寂了四百年的記憶, 忽然之間侵入他的腦海。 然后,眼淚就跟著一顆顆滾落下來。 伊凡低了頭,手指揪在先生的衣擺。 眼淚濕濕得, 打在指尖上, 濡濕了先生的迷彩軍裝。 空氣里安靜了很久,一直低著頭的少年才終于開了口: “他臨行前還說,以后要帶著我, 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 那是伊凡最后一次和父親的交談,而那時候,他還在單方面和即將遠行的父親鬧別扭。 當時,他被選入洛倫佐先生創辦的美第奇學院,跟隨眾多藝術天才學習。但他仗著天賦奇佳,對繪畫從未上過心,也不肯潛下心來仔細研究。 洛倫佐先生惋惜他的才華,便將此事說與了剛剛經商回國的父親聽。 父親大發脾氣,與他足足吵了半個月。卻在臨走那天和他告別時,把一只鑲著松綠石的金手鐲套在他手上,輕輕拍著他的肩說:“我們伊凡要好好學習,等下次回來,父親就帶你去埃及玩上一圈。” 而他,卻一直沉默著,直到父親乘著馬車離開佛羅倫薩城,都沒好好地看過父親一眼。 回憶起這些,金發的小少年,輕輕抽噎著,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我沒和他好好道別……他和我講話,我也沒有理他,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和他見面……” 伊凡永遠記得,公元1492年的初春,父親去世的消息從遙遠的亞德里亞海傳來。仆人哭著把他接回家鄉的小鎮,推開門時,滿座都是同情的目光。 而就在同年的4月,一直分外喜歡他、與他亦師亦友的洛倫佐先生也因病逝世了。 短短兩個月,他接連失去兩位重要的親人。 昔日成群的家仆,不過幾日之內便作鳥獸散,他的家境迅速跌落。整個國家也因為洛倫佐先生的去世,也迅速陷入混亂。 家與國,都岌岌可危。 那個時候的他,真的很想哭。可哭了之后才發覺,身邊并不會有任何人來安慰。最終,把所有的眼淚都咽進了肚子里。 原以為,在世間這四百多年的游離,已經讓他把當初的一切都淡忘了。可當舊日場景重現,他依舊沒能抓住至親的爸爸時,才發覺…… 縱使過去那么多年,他心底的那根名為“意難平”的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最深的位置。 它連著血,和著rou,稍稍一動便是鉆心的疼。 * 凱里看小少年哭得鼻尖和眼眶都紅通通的,轉身從桌上抽了紙巾,輕輕在他眼角擦拭。